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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猛地一聲響,言青川聽出來是垃圾翻斗車傾倒的聲音。

她抖抖紙頁,碼齊整,起身去廚房坐了壺水,又從櫥櫃裡拆了一盒新的薰衣草茶包。

柔紫色的包裝盒上,都是排列詭異的字母,兩個子音湊在一塊,像極了德國人鏗鏘乾脆的大舌音。

茶包裡除了薰衣草,還有一味洋甘菊。

言青川總覺得洋甘菊有股子腳臭味。

回到高背椅上,捧著水杯發忡。水溫太燙暫時還不能入口,只是把鼻尖湊過去感受水汽逐漸鋪滿鼻頭、人中,再慢慢結成極密的水珠,是個再有意思不過的過程。

1911年,讓人不免聯想。

家國戰事,總歸不是令人愉悅的部分。這個年份正應了那句話,“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這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她忍著燙口,抿了一口,抖擻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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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匾圓柱都換上了白帛。

堂上,一位年近三旬但面容姣好的短髮新派女子,手執信箋。

女聲:……兒刻已廿有六歲矣,對於家庭本有應盡之責任,只以國家不能保,則身家亦不能保,即為身家計,亦不得不於死中求生也。……惟從此以往,一切家事均不能為大人分憂,甚為抱憾。幸有淞兄及諸孫在,則兒或可稍安於地下也。惟祈大人得信後,切不可過於傷心,以礙福體,則兒罪更大矣。……茲附上致文媳信一通,俟其到漢時面交。……琰孫將來長成,乞善導其愛國之精神,以為將來報仇也。臨書不勝企禱之至。敬請萬福鈞安,兒之洞赴義前一日,稟於廣州。

堂上老者不言。

女聲:父親,我叫一位外國傳教士,拍過照片。弟弟他……

老人揮手打斷。

老人:你收好。此為我方家風骨之鑑。

女子將曝光並不好的黑白照片收回信封。

照片上,一個男人敞衣橫倚在牆根,已無生氣。

老人:之洞說還有一封給媳婦的信?

女聲:問過一起回來的同學,和會里的人,都沒見到。

老人:安排一下,給日本拍電報,接之洞妻兒回來。

老人的臉隱在暗影中,兩頰削瘦凹陷,卻有風霜剛勁的意味。

老人:你下去吧。家裡看好,別出岔子。

女聲:是。

女孩從堂後出來,已換上素色衣衫。

走到老者身邊,點菸,換茶。

蹲下,頭枕在老者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