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菸草蠟燭(第1/2頁)
章節報錯
“在當下絕多數粉絲對偶像的迷醉狂熱,都是義無反顧跳進精心鋪陳好的’人設’的捕鼠夾,或許單廣笙的粉絲有多三分幸運。’笙迷’們所著迷的溫和、謙遜,便是一定程度上的單廣笙,顯性的單廣笙。足夠令他有底氣去傲慢或輕率的流量、熱度、商業價值,都沒能覆蓋掉他原本的性情底色,他下意識地放低姿態——這並不是一個難看到姿勢,很多時候,只有當你的視線足夠低,才能看全那些赫赫高樓下的泥濘不堪,來成全演員的敏銳與警惕——任何一段臨時的,長或短的人際關係的建立,對他而言都是學習的視窗,因此單廣笙能信手拈來地覆盤,早在8個月前就已殺青的《何以歸卿卿》裡,導演是如何推演出一場群演頗多的刺殺劇情,可以以刺客視角一鏡到底來實現,而這場戲實則和他沒多大關係;他也還記得一個打光師傅的名字,師傅對光照角度、對比度、紅藍數值熟稔得如同自家孩子,兩人甚至還可以你來我往地探討’光線濃暗對人物基調塑造的影響’,單廣笙加了打光師的微信,沒事還會翻翻他對著橫店城池寫打油詩的朋友圈。”
“演員是檯面上最直搗人心的一環,但觸及人心的背後,是一層層架構鋪開去的共同結果。性格中較為堅定的謙遜,讓他不得不去看見並呵護這背後更多人的努力。他很難成為一個真空的繭,將世俗煙火隔絕在嚴密的殼外,單廣笙主動但是否熱切,猶未可知)地在生活著,在演員的特殊性裡儘量挖掘最廣泛的經驗。”
“與其說單廣笙對’世子’一角的塑造,是演技導向的成功,倒不如將此歸因為他與角色行為邏輯上的自洽,從而引發的信念感。’世子’的體恤世情疾苦,對心愛之人的耐心溫存,對權力威壓的不屑周旋,都是單廣笙認同,甚至以身代之亦會去做的種種。”
“反觀那部讓他一夜爆紅的名劇,單廣笙將’科學家’的傲氣、刻薄、不可一世又單純的性格,演繹得極其外化,以典型性的動作表情,將上述資訊明晃晃地送到觀眾眼前。因為他難以認同,無法打從心底地成為一個恃才傲物的人。這不是他。”
言青川轉了轉手腕,中指懸停在deete鍵上,一時有些猶疑。
“寫飛了”,她懊惱地咬了咬下嘴唇。
她瞄了一眼微信,最近的對話來自“齊藍單廣笙經紀”。
“青川,藝人片子的小樣已經給到,請問文字什麼時候能有,我們就一起看了,期待。”
言青川注意到單廣笙的拍攝對接群裡,強森剛把挑好的小樣發進來讓藝人團隊確認,這頭經紀人就來催文字,青川不由地有些氣悶。
“好的,正在,今明兩天能有。回頭好了我也扔群裡”,她言簡意賅地回覆。
齊藍如果知道自己剛剛那句“期待”,被言青川解讀成了“催稿”的意思,怕是要大聲喊冤。他極罕見地沒有關閉拍攝對接群的微信提醒,一週過去好容易等來群裡的新動靜,齊藍這才名正言順地找到不知道沉到哪裡、從加微信互相介紹後就再無對話的、言青川的對話方塊。
但要說他如何如何惦記言青川,又實在是言過其實。
但大抵又因為現實中恰巧有了幾縷勾連——從他的車位停好車下來,再走到自己的公寓樓門口,正好要包抄過大半座青川家那幢樓,齊藍一抬頭就能準確鎖住言青川的窗戶,東向的是客廳落地窗,西向的則是餐廳廚房和洗手間。深夜歸家,窗戶早漏不出什麼光,但奇異的有股子靜氣,他可以把整天下來龐雜繁蕪的事,都抖落在這一路上,吐口濁氣再上樓。
這個每日繞不開的回家過程,像無聲提醒,一遍遍加深這縷勾連。
齊藍已鮮少將情緒或事務的成敗分攤給自己之外的個體,他也收斂著敏感,試圖變得再鈍一些,才能夠遊刃有餘地做決定。不那麼堂皇,體面,汲汲營營的決定。
所以他在意“言青川家的視窗”對他情緒的影響,這類本不該有發生在他身上的影響。
齊藍收到言青川的回覆後,斟酌了半晌,追加了一句。
“廣笙那天聊出了狀態,所以特別期待你的成稿。除了可能的事實性錯誤,我們對文字不會進行改動,你放心寫,廣笙希望看到更客觀,角度不一樣的內容。”
這句“你放心寫”,是青川“寫飛了”的推進器。
她又反覆斟酌了半天單廣笙經紀人這段話有多少真心,決定先保留剛寫就的“客觀評價”,“到時候讓刪再刪吧”,青川破罐子破摔地想,被藝人團隊刪稿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不過齊藍說“廣笙覺得上次採訪聊得很好”,言青川倒自信這不是一句客氣話。
雖然“大椰子”的開場不在她的計劃內,但向來以穩重、溫和、暖男標籤江湖行走的單廣笙,偶發一次不在計劃內的惡搞,確實給了他不少活氣。
那天他心情似乎格外好。
言青川原本做好了聽“標準答案”的準備,畢竟《何以歸卿卿》在熱播中,單廣笙近段時間接受過的通告採訪不知凡幾,青川不覺得自己問出的問題,比之已經採訪過他的同行來,能超凡脫俗到哪裡,可以打單廣笙個措手不及或是引發他滔滔不絕的談興。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她的“套路”,多是憑藉自己對影視文學作品的愛好,和沒有攻擊性地發問切入採訪,畢竟但凡對演技、文字、人物塑造有些追求的演員,都願意多交流些業務層面的東西,這是對彼此的尊重,也對外界塑造專業形象也深有裨益。
但單廣笙真的“袒露”許多。
“哎,好想念劇組啊”,單廣笙說完在《何以歸卿卿》劇組裡愜意自在,可以專心創作的氛圍後,感慨道,“最近在跑宣傳錄節目,還有小半個月才能進新組。真想進組了。”
言青川聽完有些側目。
直接地剖白好惡,甚至回應兩個事物的高下,可不算當紅藝人的“得體”話術。通常來說,錄綜藝跑路演拍大片,都是分內工作,是營業,是粉絲接觸藝人的渠道,以同樣認真敬業的態度完成它,才是正理。
她不願放過這難得的話頭。
“錄真人秀比拍戲還累麼?”,她直接把問題誘導到“綜藝真人秀”上,半是玩笑半認真地問,“不是照著指令碼走一趟就行。”
“誒,言老師你這問得很狡猾了”,單廣笙直接點了出來,但看起來沒有被冒犯的惱怒,“看節目性質吧,指令碼肯定都是有的,但我更願意把它看成節目能按流程推進的框架,而不是規定嘉賓幾時幾分該怎麼演,是贏還是輸。”
“不過節目畢竟追求的是最終呈現的強衝突,能給觀眾短平快的感官刺激。所以錄的時候難免會被要求上一段重來,誇張更誇張一點才好,這和在劇組一條條重拍是不一樣的。”
這就更是難得一聽的大實話。言青川不打算放過這麼好的素材。
“你現在處在一個上升期,拍好作品之外,必然要透過綜藝的渠道來維持曝光固粉的。”她用陳述句代替疑問句,顯得不那麼咄咄逼人。
“是啊,影視作品的製作排播週期太長,我不能一直躲在劇組裡,這是對喜歡我的粉絲的不尊重。”
“那你有沒有比較明確的一二三點原則,跟團隊達成共識,為自己預留出比較舒適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