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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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沒安穩幾年,商府有死胎起死回生的事很快傳遍了帝京的大街小巷等等,流言難止,越傳越瘋。
有人說商府中有人能使邪術,商府中有妖怪,那妖怪就是商霽,楊幼宜多年不曾露面,實則是讓府中妖物啃得渣都不剩了,也有說商晴商霽都是是商正則養的小鬼,總之謠言越傳越多,越傳越離譜,而偏偏最離譜的最叫人信服,商正則驅使邪術,借王朝壽命,最終歸類為:他要造反!
這話當然被有心人傳到了當時皇帝的耳朵裡,此人談不上昏庸,卻是貪心多疑,整日想著如何讓自己霸業千秋,管理的最好的乃是背地裡的殺手組織“鎏金”。對於商正則,著實勞苦,上陣殺敵勇猛非常,山河安定這位功不可沒,可正因功高,他忌憚起了商正則,早就計劃著如何將這人給拽下去,奈何邊境總是不消停,商正則又著實好用。
可現如今起了這等流言,一些愛吹風的定是要講這些話傳給皇上聽的,說者聽者皆有心,自是一拍即合,外加近些年來的外敵們著實是被商正則給打怕了,老實的不得了,給眾人營造出了一種以後就算沒了商正則也無所謂的氛圍,於是某日一拍板。
半夜派鎏金將商府給屠了,常年跟在楊幼宜身邊的婆子用自己的一雙兒女偷梁換柱拼死將商晴和商霽送了出去,商正則剛巧當晚住在了校場,聽聞此訊,旋即氣血翻湧不管不顧的縱馬殺進宮中,不巧宮中天羅地網已布,只等商正則自己撞進來,於是就這樣,皇帝總算是將商正則以及他的一眾親兵給砍了,屍首在城門外掛爛了。
沒了商正則沉寂多年的邊境自是鬧騰了起來,朝中又逐漸被奸臣把控,大昭國內憂外患,氣數將盡,搖搖欲墜,於是乎不少諸侯將相紛紛揭竿而起,自立為王,反了。
天下大亂。
而那時僥幸活下來的商晴帶著商霽再次踏上了一條不知通向何方的無歸之路。
嚴青黛看著兩個孩子渾渾噩噩逃向遠方的背影,眼前畫面漸漸模糊,這是商霽的一生。
所有人自始至終都認為所謂“妖神”是被封印在那具名為商霽的肉體凡胎之中,可只有商霽自己清楚,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封印”。繁縷當時的法術簡單粗暴還沒念齊全,結果這人不知是何種天賦異稟,偏偏如此也能誤打誤撞的將那“妖神”給封住,楊幼宜腹中的孩子早就消失了,妖神並非共生而是頂替,沒有七情六慾的東西就這麼被肆意滋長的血肉糾纏下拉扯著墜向人間,沾了半身泥塵。
所以商霽本就是天生地長,可他自己偏能混出爛命一條,仗著所謂靈氣孕育不死不滅,這兒丟一塊骨頭,那兒挖一顆心,渾然沒打算給自己留全屍。
於是當他用自以為的“全部”和杜仲同歸於盡的時候壓根沒想起來,還剩著當年埋在杏樹下的那一節白骨,那節護嚴青黛萬世周全的白骨,浸入杏樹的每一寸枝幹,此時被嚴青黛硬生生剝落殆盡。
於是乎這被撕扯下的骨化作血肉之軀,讓商霽真正活成了人。
嚴青黛的思緒又回到了原地,隨著他逐漸倒地的身形一同下墜,商霽根本來不及思考,奔跑卷挾起一地落花,在嚴青黛倒地的一剎穩穩接住了他。
嚴青黛模糊的視線裡,只覺來人帶著和暖的笑意,連罵人都放緩了語氣:“混蛋,我的舊事全被你看光了。”
前塵的記憶中,嚴青黛無數次的想擁抱面前這個人,終究只是一場空,而此時,這人近在咫尺,他卻全然沒有力氣去抱住他了。
人都要斷成兩截了。
鮮血嘩啦的淌了一地,白色的花瓣浸潤了血的顏色,紅的奪目。
商霽無奈搖頭,將僅剩的一點靈力渡給了嚴青黛,斷成兩半的人好歹是艱難的合成了一條完整的,只是現在能力有限,那幾條血淋淋的傷口橫在背上依舊看的觸目精心。
心髒砰砰的跳動,商霽終究是遂了當年的心意,成了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於是此人現在無比想念妖神的力量,若是還能留下哪怕十分之一,嚴青黛的傷口何足掛齒,就是碎成渣了也能給他完好如初的拼回去。
嚴青黛此時整個身體都在發燙,快燒迷糊了,嘴裡卻還在一個勁唸叨:“商霽,商霽,你在哪兒啊商霽。”
商霽一邊搖頭,手上動作也沒停,研究著怎麼將人挪到桃花谷的木屋中,一邊回應著嚴青黛的呼喚:“好好好,我在,我在呢......”
不敢抗,也不敢抱,商霽怎麼弄都覺得不對勁,生怕嚴青黛的傷口崩開,又怕弄疼了他,又不忍心將人拖著走,離小屋不遠的路,屬實給商霽折磨壞了。
這是失去妖神之力後第二次想念它,商霽覺得自己就是賤的,若是早將這矯情勁扔出去,自己何至於落到如此辛苦的境地,只等他氣喘呼呼的將嚴青黛扶上了床,自己坐在院中搖椅上歇腳,他的手不自覺撫上胸膛。
一顆熾熱的心髒正在有力的跳動著。
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