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話還未說完,愈發強勁的旋風突然如同尖刀般割裂四散而開,黑霧控制著罡風迎著杜仲掃去,杜仲周身卻升起一層金色的屏障,罡風未能傷及他半分:“商閣主別白費力氣了,你也發現了,我都神魂早已與你的魂魄熔鑄到了一起,你的力量傷不了我,相反只會傷到你自己不是,你忘了?榕城時你挨的那幾鞭子,不就是你自己的靈力嗎?”

罡風無差別的掃打在商玄臺臉上,剮出細小的傷口,杜仲看了看商玄臺的臉,緩聲繼續開口道:“商閣主你先別著急,聽我把故事講完,桃花谷靈力充沛,到處都是妖精,看著讓人惡心,於是我領著人將那些妖怪們統統清理了,唯獨那杏樹化形的小妖,還是我親自將那小畜生掏了出來,沒來得及剖它的妖丹,可惜,被它跑了......”

不知道聽到了杜仲的那句話,商玄臺突然一愣,控制的那些罡風似的黑霧一瞬間驟然消失,僅僅是這一愣神的功夫。

金色的匕首已嵌入商玄臺的胸口。

“商閣主,我真是羨慕你啊,憑什麼你能永生永世不死不滅,我只是想活下去卻要用盡手段!”剛剛還平靜的講著故事好似同商玄臺閑談的杜仲,此時表情猙獰,很是歇斯底裡,他手上不知道何時出現的匕首,已經狠狠剜進了商玄臺的皮肉,金屬與白骨摩擦發出牙酸的聲音。

畫傀能反映出人心理最恐懼的事情,那杜仲怕的是什麼呢,臨溪鎮那半截身子沒入黃土的小黑點,是杜仲覺得自己如何掙紮,終有一日要歸於一捧黃土,他怕死,越是害怕,就越是想要得到永生。

杜仲年輕過,年輕的杜仲看見過同樣年輕的滄海閣主的廬山真面目,而百年之後,杜仲察覺自己臉上已然是溝壑縱橫,而商霽或者說是商玄臺,卻從未變過。商玄臺擁有的,就是他幾近瘋狂想要得到的。

“商霽!若不是你身體裡的妖神之力,你也早該同我這般面目全非,姜洛葵把你的秘密告訴了我,我用盈妖之變困了你五百年,這五百年來我一刻不曾停歇,為的就是終有一日能奪走你的力量,憑什麼你能帶著妖神之力出生!憑什麼不是我呢!你只是區區妖神的容器罷了,卻處處壓我一頭,當年我可是被仙門稱作千百年難遇的天才!妖神之力要有,也只該是我的!”

“你錯了,杜仲。”商玄臺面色平靜如常,瞳孔卻紅的發光:“我是有妖神之力,可我並非那妖神的容器。”

席捲盤旋的黑霧驟然散去,陽光洩下,天地之間,一片清明。

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陸戎不知是何時帶著南芥和陸驚鴻匆匆趕來的,此時兩人正拉著嚴青黛,不讓他再去砍商玄臺設下的黑霧,可惜,沒拉住,不過這一下嚴青黛砍了個空,幾人扭頭,看清消散的霧氣之中。

杜仲眼神迷濛一瞬。

他們前面說的什麼,除了杜仲和商玄臺,沒人能聽見,可當霧氣消散之後,商玄臺的話卻清清楚楚的落到了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商玄臺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詭異:“你口中的妖神,就是我啊。”

他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隨著他落下的話音一同落下的是嚴青黛手中的長刀,寒鐵墜地,發出錚鳴的聲響,同商玄臺話尾的餘音,一同回蕩在寂靜的空氣中。

眾人皆是發愣,只有南芥手中銀匣突然劇烈晃動幾下,猛然嘣碎了一地,乎是看清商玄臺動作的瞬間啊,元錦嫿沖出棲身的銀匣,聲音甚至喊變了調:“商霽你這個混蛋快住手!”

悽厲的聲音喚回幾人的思緒,嚴青黛順著商玄臺的方向看去,驚覺,商玄臺的左手裡,不知何時竟抓著一顆跳動的心髒,那是杜仲的心髒。

杜仲甚至還未察覺自己被商玄臺洞穿的胸口,手中依舊抓著那柄插在商玄臺身體裡的匕首,商玄臺倒下的一剎,匕首金光四起,迸發出一種好似要吞噬萬物的吸力,杜仲感受到,商玄臺身體中的力量正在透過匕首的連線源源不斷的往自己的身體裡運輸。

杜仲發瘋大笑,好似大業將成。

同時,被封印的瀛洲突然在小漁村不遠處顯現真容,偌大的陸地緩緩現形,連帶著,還有瀛洲之上琳琅滿目的精美建築。瀛洲內,所有人的記憶飛快回溯,一切都再次重見天日,可隨之而來的,便是滄海閣樓很快被同樣蘇醒的給妖獸硬生生的沖塌了,盈妖之變中曾經封印的妖獸,此時個個生龍活虎的想要往瀛洲之外沖,不過還沒竄出幾步,便被一圈霸道的金光給堵了回去。

杜仲手中匕首的光芒逐漸黯淡了下去,他感覺得到,商玄臺此時身體裡的力量已經被掏空了,他也感到自己老邁的身體再次變得筆挺起來,這是多少年不曾感受過的,年輕的滋味。

商玄臺看著杜仲的嘴角微微一揚,身形晃了晃,垂直往地下墜去,倒下時,劃過杜仲耳邊,他輕聲說:“既然你這麼想要,那就給你吧。”

“嚴青黛快去攔住他!”像是知道商玄臺接下來要幹什麼似的,元錦嫿的話音與嚴青黛一齊沖了出去,不過已是來不及了,商玄臺左手一緊,跳動的心髒在他手中四分五裂,杜仲這才低頭,看著自己空空蕩蕩的胸口,又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商玄臺。

商玄臺繼續笑著,開口道:“杜仲,你知道嗎?我曾經說過,妖禍不滅,滄海閣永鎮瀛洲,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蕩平妖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