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

兩個師弟都有事幹,商玄臺半個月了連個人影都見不到,轉了一圈好像只有自己小朋友似的在期待這次燈會。

嚴青黛有點煩,往房間的床上憤憤一躺,轉頭看著窗臺邊隨風煽動的兩頁紙,嘖,心裡更堵了,他起身一把抓了紙張團了一團塞進香爐,起手掐了個訣,爐內登時燃起了不消的火苗,天已經黑透了,窗外花燈林立,笑語綿延,漆黑的夜空映襯著一盞又一盞暖光融融的孔明燈。

他倚在窗邊聽著繁華市井,看著周圍空曠無人的屋子,有一瞬間,彷彿自己又回到了桃花谷裡,日複一日的苦等一位不歸人的日子,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耳墜從未告訴過自自己那個人回來了,而自己也從未離開過那裡。

嚴青黛內心失落控制不住的往上漲,幾乎是同一時間,他隨手兜起一件外袍,頭也不會的沖出了門,以至於他看也不看自己兜走的外袍究竟是什麼顏色的。

觀景臺。

兩個年輕男子坐在嚴青黛定下的座位上,吃著嚴青黛定的菜,酒卻是一口沒動。

“這樣會不會有點過分。”南芥啃著點心。

“別那麼大負擔,再過分,這事情也不會擔到我們倆頭上。”陸驚鴻搖頭。

“要是算錯了,大師兄一會兒過來了......”

“放心,他肯定不會過來了。”陸驚鴻嘴上說著,筷子卻是沒停。

從前的他們在小竹林裡一起吃飯,嚴青黛只選著好吃的或者想吃的隨便吃上幾口,他藉著天地日月精華而生,吃飯自然不是什麼必須的追求。商玄臺呢,只充當在飯桌前養眼的擺設,唯二兩個稱得上肉體凡胎的人,礙於自己給自己要求的規矩,也就只是走一個充饑路線,完全沒有感受過吃飯的“快樂”,不過到了現在這種情況,連輩分都亂了五百年,也就沒那麼多規矩了,陸驚鴻索性甩開了,該吃什麼吃什麼算了。

南芥看到這裡,難得輕笑一聲,評教道:“你變化挺多的。”

陸驚鴻專注叨菜的眼神轉都沒轉,回答:“從前的二師兄不會笑。”

南芥聞言,更加爽朗的笑了起來,是啊,都變了,好像只有嚴青黛,看起來也變化的天翻地覆,卻又什麼都沒變。

沒什麼變化的嚴青黛此時正披著夜色,在城外某座山頭上獨自神傷。

到頭來還是冷冷清清的孤身一人,嚴青黛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只得小聲痛罵某人:“商霽,你個混蛋......”

“我好像聽見有人在這兒說我壞話啊。”懶散卻很是好聽的聲音在寂靜的山頭響起,商玄臺長靴踩在幹草上沙沙作響。

“你怎麼來了?”嚴青黛一驚,轉身看著商玄臺。

“怎麼只允許有的人在背後偷偷罵我,不許我來旁聽一下?”商玄臺也不惱,帶著笑意走道嚴青黛面前,深紅的眸子在月光下眼波流轉,含情脈脈。

“你終於捨得露面了?”嚴青黛抱著手,面色不悅。

“認認真真準備了半個月,沒想到被某些小沒良心的理解成藏頭露尾不敢露面,我真是怨啊。”商玄臺彎腰抱怨兩句,隨後漫不經心抬手打了個響指,嚴青黛直覺身邊有光一閃,成片的花海從二人腳下緩緩流向遠方,直通天際。

漫天的煙火砰然升空,於夜色中留下一團又一團絢麗的熒光,這是一場獨屬於嚴青黛一人的煙火盛會,整個帝京的煙花,叫商玄臺搬來了大半,只為私心送給一人獨享。

這場煙火是純白的,宛如一樹樹潔白的杏花那般。

“喜歡嗎?”商玄臺背手問道,不過不等嚴青黛回答,商玄臺繼續說:“這是補給你當年的那場焰火。”

商玄臺話罷又輕輕一拍手:“這才是今天要送給你的。”

絢爛的花火不要命般的打上天空,流光溢彩,綺麗非常,斑斕的煙火映得黑夜如同白晝一般,為如墨的夜色增添了霓虹與光彩,一點點的將靜謐的黑夜化作熱情的長空。

蒼穹由此有了顏色。

聽著城外焰火升空的轟鳴,看著遠方天邊絢爛的虹光,南芥終於是拿起了酒杯,朝著陸驚鴻抬了抬,顯然並不指望他碰杯,沒想到陸驚鴻卻也是舉起了青瓷酒杯,兩只瓷杯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我這有兩個幫手能幫你盡快恢複帝京秩序,半個月後,我要帝京裡有一場燈會。”這是商玄臺找皇帝要的東西。

師弟們的活幹的每日沒夜啊,煙花好看吧,師弟拿命換的。

自家師父在城外山頭上泡自家大師兄,觀景臺上兩人紛紛醉倒在餐桌,眼不見為淨。

見嚴青黛看著眼前焰火,久久不見動靜,商玄臺嘆了口氣,故作失落:“......還生氣呢?”

“我可沒因為這個和你生氣!”嚴青黛沒感覺到自己脖子已經紅透了,他直覺心跳有些快,“我是生氣你什麼都不告訴我,連陸驚鴻是南疆蠱王這事兒你都瞞了這麼久。”

“這事你可沒理由生氣,陸驚鴻自己都不知道。”商玄臺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