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芥

偌大的墳場中只剩下商玄臺一人,這些東西找不到另外兩個人的蹤影,紛紛湧向商玄臺。黑霧漸漸覆上墳場上的每一寸角落,這個過程中,商閣主鬧著玩似的漫不經心的躲了幾下,沒注意,衣服竟被豎紮在地上的棺材板在後腰處給劃開了一條口子。

用十年才能織出一匹布的錦緞新做的衣服啊,剛穿了一天......

眼見黑霧將這片土地籠罩的差不多了,商玄臺輕嘖一聲,輕聲說:“無意叨擾各位長眠,不過醒都醒了,送各位一程。”

嚴青黛差點被刮飛,還好找了個巖洞,待到狂風停息,他探出頭看了看,眼前七扭八歪的樹木倒了一片。

他挑了挑眉毛,回頭看著地上滿身血汙的人,趁著商玄臺還沒找過來,潔癖犯了的嚴青黛打算找點水給他洗洗。

“叫你躲遠點沒讓你躲這麼遠。”姍姍來遲的商玄臺一隻手背在身後。

嚴青黛拿著被商玄臺硬塞的繡花手絹,小心的擦拭著躺在地上的人,頭也不抬的回答:“師父你看見倒下去的樹了嘛?我剛剛要不是跑到這裡了,現在只會離得更遠。”

嚴青黛沒想過這刺客竟然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他把人擦幹淨才察覺剛剛沒聽清楚的那句話,商玄臺管這刺客叫了聲小孩。

這孩子傷的重,卻只是身上的傷口嚇人,並沒有太多內傷,已經被商玄臺治療恢複的七七八八了。

嚴青黛扭頭涮洗被血又染了一遍的手絹,紅色的杏花圖案顏色更加濃重,他的手停了下來,一柄銀刀抵在他的耳後。

那小刺客醒了。

他空洞麻木的眼神盯著商玄臺,一柄小銀刀竟是從他手腕的皮肉裡紮出來的,他身上傷口可怖,手卻穩穩地抵在嚴青黛耳後的經絡處,一動不動。

商玄臺無奈一笑:“小孩,我們救你一命,怎麼還這般忘恩負義。”

“......”對方沒說話。

嚴青黛蹲在水盆前,手裡抓著洗了一半的血手絹,想把他按地上,轉念一想他身上血淋淋的傷口,又有點於心不忍,只能老實當著“人質”。

“你們是誰?”他稚嫩的聲音離沒有一絲感情。

“嗯......普通百姓,恰巧路過。”商玄臺回答很是自然,好像剛剛把山頭炫平的是別人一樣。

小刺客抵在嚴青黛耳後筋脈上的刀加了力,壓出一道血痕。

嚴青黛有點矛盾是先堵商玄臺的嘴,還是先把這小刺客的刀給他卸了。

“好了好了,我說我說,我們是瀛洲來的。”商玄臺的語氣哄孩子似的。

“滄海閣?”說話間,他那雙麻木無光的眼睛緊緊盯著商玄臺。

“知道的不少啊,是。”商玄臺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走了兩步。

“魔教。”小刺客說道。

聽到“魔教”嚴青黛不樂意了:“魔教怎麼了!我們沒作亂沒害人,降妖除魔,懲奸除惡,我們也做了,還要天天揹著罵名......再說你一個殺手好到哪裡去,憑什麼也管我們叫魔教......”

“沒錯,魔教。”商玄臺打斷作了人質還嚷嚷個沒完的嚴青黛,正說著,一聲鐵器清脆的響聲傳入小刺客的耳朵,商玄臺一隻手不知道什麼時候觸上了他的刀尖,手指極為輕巧的彈了一下。小刺客手臂一麻,不受控制的放了手,但只是一瞬,他反應飛快回身直沖商玄臺而去。

商玄臺的臉幹脆沒躲,銀刀在他的面具上劃過,帶起一串閃光,卻沒能留下一絲痕跡,商玄臺靈巧的轉了一下身子,腰後衣服被扯開的口子沒了遮擋,有一瞬間露出了他流暢的腰身,以及白皙面板上暗紅發黑的詭異花紋。

那是嚴青黛第一次看見商玄臺身上的花紋,他只堪堪掃到了一眼,便又被垂下的寬大衣袖擋了個嚴實。

商玄臺一手擋著後腰,另一隻手攥著小刺客的脖子毫不客氣的將他推在了牆上,小刺客又咯出一口血。

巨大的威壓籠罩在小刺客的身上,堅硬的巖壁上崩出細碎的裂紋。

商玄臺鬆了手,小刺客滑跪到地面,眼神黯淡無光殺意彌漫,半晌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殺了我。”

“啊?”嚴青黛一手捂住耳後的傷口,沒忍住發出疑惑的聲音。

“誰讓你們救我的!你們憑什麼救我!我該死!我殺了好多人!我早該死了!殺了我!”小刺客的語氣由平靜轉而有些瘋狂起來,他的身子不住的顫抖著,凝固的傷口崩裂開,汩汩的冒著鮮血。

“為什麼?”商玄臺語氣平靜。

“我早就該死了,我......”小刺客抬頭望向商玄臺,他的指尖紮進皮肉,眼裡竟閃出一絲光點,隨後又將頭埋向地面:“我殺了好多人......我無處可去,我丟了腰牌,鎏金也拋棄我了,我不該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