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捧著自己的肚子, 抓著邊上的梅花樹幹, 蹲下了身子,她眼中閃著淚光, 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動,一小段路,足足走了一刻鐘,到了路口,被路過的小尼姑扶著去了廂房。幸而靜慈庵裡頭的住持在,過來把脈, 讓小尼姑去抓了藥, 讓她喝下,她就著廂房, 足足在庵內睡了一晚上, 等到醒過來時, 張嬤嬤已然在一旁守著了。

張嬤嬤見楊氏醒過來,笑開了眼, “夫人真是擔心死老奴了, 老夫人也嚇壞了, 若不是家中還是事要安排,只怕老夫人也要跟過來了, 夫人也真是的, 身子不好就不要逞強出來,還願的事,佛祖總會體諒的。”

“對了, 夫人,老夫人已然寫了信,讓人送到老爺那兒去了,您也快臨盆了,讓老爺請假一兩天,回來看您一眼,您也安心。”張嬤嬤一邊手上做著針線活計,一邊笑著說著沈家的事。

此時外頭一陣嬌柔的聲音響起,張嬤嬤出去,迎了人進來,正是孫氏。孫氏梳著夫人的頭髻,臉上的紅暈,搖著腰肢,笑著進來,道:“姐姐這是怎麼了?都怪妹妹不好,硬是約姐姐出來上香。”

“昨兒未曾見到姐姐。對了,姐姐,我夫君昨兒夜裡過來了,不過今早回去了,你說他也真傻,眼巴巴地過來做什麼?”孫氏笑吟吟地看著楊氏,嘴裡埋怨著。

楊氏拉高了被子,輕聲說:“我累了。”

孫氏僵硬了下臉色,悻悻地道:“姐姐累了,那妹妹就先走了,我兒子還在家等我回去呢。”

楊氏並不說話,被下的楊氏,淚流滿面。

從靜慈庵回沈家的楊氏一直悶悶不樂,連帶著看沈晞茂在一旁玩耍的心都沒有,老夫人又寫了一封信催沈宴回來。

可沈宴此時卻惹了麻煩了,江南的稅收徒增,他沒有弄好,縱容官員,將鬧事的百姓打死就算了,連帶著老弱婦孺也打殘了好幾個,有兩個隔天發著高燒去了。

聽說已經有舉子進京請命了。

沈宴趕緊寫信給孫氏,讓孫氏與安國公說一聲。

孫氏卻趁機寫信讓他回來陪她,沈宴沒得法子,只能回京陪孫氏,孫氏在宅子裡頭見到了趕回來的沈宴,她拿著書信,抹著淚水漣漣,道:“父親和母親說了,他們若是要幫你,得我進沈家門才行,要不他們不幫。”

“這,這怎麼可能?”沈宴不由得脫口而出,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休妻,他也不敢休妻,他一直都以為,孫氏這樣就滿足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孫氏要得更多。

孫氏摸著淚,不說話,見沈宴一臉為難,不由得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我可憐的湛兒,都五歲了,還沒有入沈家門,以後若是科考,可怎麼辦呀?”

沈宴百味雜陳地望著孫氏,呆坐在一旁許久,權衡利弊之後,站起身,對孫氏道:“你放心,這事,我一定給你名分。”

“我父親說了,我們孫家的姑娘,不能當妾。”

沈宴沉吟片刻,“我知道。”

沈宴聽著郡王妃的敘述,從回憶中醒過來,“沈宴,之後你對我母親做了什麼?你不顧我母親臨盆在即,直接去求了祖母,祖母考慮到了沈家三房的香火,說可以認沈惟湛回家,卻不能讓孫氏進門。”

“你當年是如何說的?”

當年的沈宴,斬釘截鐵地道:“母親若是不讓孫氏進門,是要讓兒子去死麼?兒子犯了大錯,只有孫氏能救兒子了,您要眼睜睜看著兒子命喪黃泉麼?”

“那你想要如何?”沈老夫人終究不忍心,“我的兒媳婦,只有楊氏一人。”

沈宴頷首點頭,“我知曉,只是母親,父親有個弟弟去世時還不足一歲,不如將那房兼桃起,這樣孫氏就有了正妻的地位了。”

“這事除了要沈家宗族老人同意,楊氏也得同意才行。你跟楊氏說了麼?她如今身子重了,你緩緩說便是。”沈老夫人記掛著楊氏的肚子,生怕她出事。

沈宴去了楊氏的屋內,當時楊氏在睡覺,沈宴便去了前院的書房歇息,楊氏一懷上,兩人就分開住了。

隔天,沈宴一大早就進了楊氏的屋子,沈宴將養外室的事說了個一幹二淨,楊氏一臉蔑視,沈宴本就窩火,轉頭就要離開,卻在臨出門前,扔下一句他會以兼桃的身份娶孫氏進門。

楊氏此時才真正相信,原來,孫氏所有做過的一切,都是預謀好的。

中午,沈老夫人親自來探望楊氏,說了些許閨訓中的話,話裡話外都是她不會偏私於孫氏,讓楊氏放寬了心思,還說了兼桃一事,好似勢在必行,若是楊氏心裡不舒服,可以給她買個宅子,先搬到那兒去住,或者去莊子裡頭散散心。

楊家並沒有納妾和兼桃的事出現,楊家人全都只娶一個妻子,也正是因著這樣,楊氏內心越發抑鬱。

之後沈宴又因著孫氏的挑釁,過來責備了楊氏兩次,第一次是孫氏來拜見楊氏,楊氏身子不適,不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