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道觀中, 皇帝不過在丹爐邊上跟著道長修習了一個時辰,就感覺腰痠背痛, 便要起身,戚貴妃見其起身, 也跟著要上前去扶,卻不料, 起得太過於猛了, 本就身子有點單薄, 以往在掖庭中勞作的她,竟然身子晃蕩了兩次, 軟綿綿地躺在了地面上。

戚貴妃突然雙目緊閉,躺在地上,嚇得皇上一手扶著腰肢, 邊對著外頭喊人,“來人啊,來人啊!”

道長聽到了咕咚一聲就睜開眼眸子,見戚貴妃這樣情狀,嚇得手裡的拂塵差點掉地上了, 戚貴妃可不會害他,這是出了什麼事麼?

道長想通了之後, 裝出一副老神在在地模樣, 也不靠近戚貴妃,也不安撫皇上,只希望所有人都能將他忘記。

肖公公小跑著進來, 見戚貴妃倒地上,上前跪下說了句冒犯了,又食指放在了鼻間下方,抬頭對面色慘白的皇上說:“回皇上的話,戚貴妃只是暈倒了。”

小太監趕緊去請太醫進宮,進來幾個太監,將戚貴妃抬到了側殿裡頭的榻上,皇帝此時心神才回了位置。

擦了擦額頭的汗,肖公公勸著喝下了茶水,等太醫過來,跪下請安,皇帝趕緊道:“快去看看戚貴妃怎麼了?”他倒不是心疼戚貴妃,而是怕那道觀裡頭他們是不是觸怒了神明,進而神明才下了徵兆,令戚貴妃來警示於他。

他心裡惶惶不安,太醫叩首去把脈,放上紗巾,墊上了醫枕,閉目診了片刻,又換了另一隻手,之後他抬眼對皇帝道:“陛下,不知戚貴妃的貼身宮女何在?”

“快去宣!”肖公公趕緊讓小太監去喚了戚貴妃的貼身宮女進來。皇帝此時心才放下,看樣子不是神仙降罪,只是病了,也不知是什麼病。

貼身宮女進來,請安後,太醫上前,溫和地問:“這位姑姑,您是貼身伺候戚貴妃?”

“正是。”

太醫頷首,又道:“不知戚貴妃近日換洗之日在幾何?”宮中嬪妃,將來月事的日子含蓄稱之為換洗,其實是有登記在冊,不過這也要等問了後,才讓肖公公去敬事房取了檔案過來對照一番。

宮女思考一番後,才謹慎地道:“娘娘已經有月餘不曾換洗了,只是娘娘一直以來,換洗這事不是太過於規律。”其實她們早就有所察覺,娘娘自身也曉得,但沒有合適的機會揭發。

太醫頷首點頭,又問:“不知最近娘娘可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容易累,睡得比平日裡多,而且還沉。娘娘今兒早起還說自個腰肢好似大了一點,焦慮自個胖了。”

太醫跪下拱手道喜,“回陛下,若是老臣沒有出錯,貴妃娘娘,這是有了喜脈了。”

肖公公一聽,瞪大了眼睛,連帶著皇帝不由得站了起來,靠近太醫,難以置信地詢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已經兩月有餘了,娘娘身子骨不錯,胎象穩妥。”

皇帝大喜撫掌大笑,一個勁兒說是神仙憐憫於他,看他虔誠之心,這才給了他孩子。一面叮囑太醫要好好伺候戚貴妃。

戚貴妃醒來已經是黃昏了,在自己的宮殿中,見皇帝焦急地望著她,她微微張開幹巴巴的嘴唇,喚了一聲,“皇上。”

“你醒了就好。沒事,沒事,你只是有了我們的孩子。你好好兒的。朕已經讓太醫多照顧你了。朕等會就去道觀酬謝神靈,給你和腹中的皇兒祈福,以後,你生的皇兒就是太子,你就是皇後,太後。”

戚貴妃伸出手,捂住皇上的言語,蹙眉道:“皇上,您還要陪著臣妾一起修仙問道呢。”

“好好好。朕陪著你,睡吧。”戚貴妃閉上眼睛,睡去,皇帝守了一會,叮囑宮中嬤嬤一番,這才去了道觀。

聽到皇帝走遠的腳步聲,戚貴妃一把坐起,瞪著自己腹中的胎兒,雙手蜷成小錘子,一下一下地敲打著腹部,滿眼都是恨意。

宮中嬤嬤進來,上前抓過戚貴妃的手,制止住她,戚貴妃抖著嘴唇,抱住宮中的嬤嬤,惡狠狠地說:“你不要阻止我,我絕對不讓這個孽種出生!我覺得我好髒,我好髒,好髒!”

“嬤嬤,我以後死了,怎麼去見祖父、父母、兄長、嫂嫂和侄子!我又有何顏面去見他們!”

宮中的嬤嬤緊緊地摟著戚貴妃,面頰流下了熱淚。

她們是從鬼門關裡頭出來的,她們是從閻王眼皮子底下逃脫出來的命,她們茍延殘喘地活著,不知廉恥地活著,就是為了報仇!

“姑娘!姑娘!主子們會知曉您是被迫的。”江嬤嬤面目猙獰地說:“姑娘,想想當年的主子們,只有姑娘還活著,姑娘絕對不能白白活著,狗皇帝,一定要付出代價!”

“我齊家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一夕之間覆滅,狗皇帝,連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曾放過!當年的姑娘們全都上吊自盡投湖而亡,夫人撞牆死於牢中,少夫人和少爺僥幸逃脫,卻被窮追不捨,三年後也被捕萬箭穿心而死。”

“您更是在宮中那些個吃人的地方好不容易逃脫了性命,齊家的血債,要讓狗皇帝用皇位來償還!”

戚貴妃抹幹淚水,伸手摸著自己腹中未成形的胎兒,對江嬤嬤鄭重其事地叮囑,“嬤嬤,若是臨盆時是男兒,你記得掐死他!若是女兒,讓人送出宮去吧,為奴為婢,吃菜咽羹都行,嫁雞嫁狗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