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亭雅緻景色在錢氏和孫氏眼裡也不過平平,錢氏連面前的一口茶都沒有喝,看不上眼。這低劣的茶汁,連她府上的下人都沒胃口。

錢氏其實是看不上孫氏的,孫氏以前的老底,她也一清二楚,若不是她是安國公府出來的嫡女,她以前的醜事,只怕傳得沸沸揚揚,哪裡還有如今的好日子過。

錢氏手下也有庶女,雖然她的心疼侄子,但她也不會把自個的庶女給侄子糟蹋,她一向只知曉孫氏心狠手辣,可如今看來,沈宴也不是個好東西。

“你這庶女倒是挑得合我和我嫂子的心意,若是成了,定然不會虧待你們。”錢太師如日中天,些許的照拂就能讓沈宴再升上幾等。

昔日孫氏的手帕交,無一不嫁給了有勳爵的公子哥,可他們大部分都沒有實權,成日裡打馬弄花,沒得什麼出息。

“錢姐姐放心,我自會看牢她。”孫氏從袖子中拿出帕子,按了按自己嘴角的那一抹茶漬。

錢氏想著這事要趁熱打鐵,趕緊回兄嫂府上,也不用什麼小定,直接把成親的日子定下就是,侄子那樣的形狀,他們也不敢真的明目張膽敲鑼打鼓地替他娶妻。

這燙手山芋交差了,她的兒子的差事更是穩妥了。這麼一想,錢氏坐不住了,匆匆說了幾句客套話,兩人親密地手挽手說上幾句,錢氏就下山了。

孫氏看著錢氏匆忙離去的背影,冷笑了兩聲,她是世家女,像這種從草根爬上來的,底子淺,和他們家本來就不是一路的,若不是為了沈宴,錢氏給她提鞋都不配,她又怎會屈尊降貴跟她說上幾句話?

她伸出手,小丫鬟上前扶住,回了廂房,孫嬤嬤替孫氏脫下外套,小丫鬟在鋪著床,幾人忙碌了好一會,才垂手下去,孫嬤嬤替孫氏蓋上被子,說了吃齋的時辰,這才下去了。

沒有任何一個人問起沈晞蘊。

花雨沖著往小路去,手臂上卷著披風,她心慌,總覺得眼皮子從剛才跳個不停,張嬤嬤年紀大了,在後頭快步跟著,花雨沒有等她。

剛才張嬤嬤偷偷跟她說,姑娘出大事了,這次的行程可不是夫人突然良心發現,而是要把姑娘送給錢太師的小兒子。錢太師的小兒子自幼出生就是個傻子,錢夫人又疼愛幼子,使得他脾氣更為暴躁,動手打丫鬟奴僕都是小事,有些身子弱的去服侍,一個月後就被從後院抬了出去。

這樣的人夫人竟然還敢讓姑娘去嫁!花雨急得眼淚噼裡啪啦地掉,張嬤嬤也恨不得不要這條老命跟孫氏拼了。

到了小路盡頭,只見那孤零零的輪椅放在那,不見姑娘的身影。花雨上前兩步,踩在了邊上,望著滾落下去的石子,她心一慌,退了一步,啪嗒一聲,腿軟,癱坐在地上,口裡喃喃念著:“姑娘?姑娘?”

張嬤嬤拍著砰砰砰直跳的胸口,三步歇一會,頭發絲都亂七八糟,嘴裡唸叨著:“花雨,你這個小丫頭,怎麼跑這麼快呀!”

她走到花雨邊上,抬起頭,笑吟吟地要跟沈晞蘊說話,卻看到那輪椅上空無一人,花雨滿面淚痕,她上前幾步,揪起花雨,嘴唇上下抖著,望向下頭深淵萬丈,搖晃著花雨,撕心裂肺地質問:“姑娘呢?姑娘去哪裡了?”

花雨的衣領被揪著,颳得脖子痛,她用勁全身力氣抬起手,指了指下頭,“姑娘,在那!”

張嬤嬤看了一眼,伸手兩個巴掌下去,扔開了花雨,自己也坐在了地上,捶著地面,嚎啕大哭:“姑娘啊,你怎麼這麼命苦啊!!!都是那個天殺的孫氏!!!都是她!!!”

“姑娘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下面,肯定冷,我要去陪她。”花雨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雙眼無神地要往下走去,張嬤嬤一把揪住了花雨,“要去陪也是我去陪!我一把老骨頭了,死不足惜,可我不能瞑目啊,不能幫姑娘報仇!”

“花雨,你聽我說,姑娘的生母外加在邊關,你混出去,去那裡給他們報個信,讓他們回京的時候,記得替姑娘和姑娘的娘報仇!”

花雨轉動了幾下本來無神的眼珠子,腦海中閃過沈晞蘊剛才千叮嚀萬囑咐的話,花雨的手反而握住了張嬤嬤粗糙的雙手,“嬤嬤,我記得剛才去拿披風的時候,姑娘說,讓我記得上次她跟我們說過的話,姑娘問了我好幾次,我在想,姑娘,是不是跑了?”

上次在去二門之前,姑娘就再三跟她和花雨說,她下次若是在外頭,我突然不見了,你們不要去報信,也不要去找我,直接自己跑就是了,之後若是想要知道我的訊息,到街口的書店留口信就是了。

張嬤嬤大腿一拍,抹幹淚水,頷首肯定地說:“一定是這樣,姑娘不會拋下我們的,我們趕緊走,趁著孫嬤嬤他們不知道。”

花雨和張嬤嬤匆匆下山,遇到山門掃地的僧人,也是一臉苦惱地抱怨自家姑娘突然想吃雲片糕,讓她們到山下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