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一退三步遙。

怎麼?嫌它不好看?這是狐裘,新做的,我今日才穿上,不髒的。

明珠看了他一眼,依舊搖首,劄蘭泰笑笑,你放心,我不冷,常年練武,我身子結實著呢!若不是嬤嬤們囉嗦,我才不愛穿這袍子!

不由分說地將袍子圍在她身上,劄蘭泰笑道:我帶你去烤火罷!那樣你便不會冷了。

想了想,明珠點點頭,劄蘭泰便拉著她往後院走去。

你一定奇怪我為何對此地如此熟識,我母親是你家老太君的外甥女,我常隨母親來此串門……

燃起的篝火旁,明珠靜靜地坐著,靜靜地聽他講著以往的趣事。

入夜,睡去的明珠又被噩夢驚醒,母親逝世這兩個月以來,她從未睡過好覺。

母女倆相依為命十三載,就在母親病重時,家中忽來一人,只一眼,母親便紅了眼眶。

彌留之際,母親將她託付於此人,只道眼前這位叫明山的男子,正是她的生身父親。

料理罷後事,自覺愧對她們母女的明山帶著她回了京城府邸,不顧眾人驚異的目光,鄭重宣佈了她的身份。

老太君沉默良久終是未反對,當初若不是她一意阻止,這孩子,大概便是府中尊貴的嫡女,也不必在外孤苦這許多年。如今想來,實乃冤孽啊!

暗自嘆息之後,老太君要為她更名為寶珠,只因那明字重了她父親之名,丫頭,此後,阿顏覺羅·寶珠,便是你的名字。

明珠跪著哭求莫要更改,那是她母親留給她的,母親說:還君明珠雙淚垂!

明山紅了眼眶,卻也不敢說什麼,老太君同意她認祖歸宗已是難得,他又怎敢再有其他異議。

第二日,便有三五個孩子來院中找她,聽說你是我們的姐姐?

理應如是,她似乎比他們都高一些,一聲妹妹尚未出口,入耳的竟全是冷嘲熱諷。

那一天,她知道了三個字,私生子。

嬤嬤勸她忍一忍,說老爺不在府中,沒人會為她做主。

明珠默默點頭,一一記下。她得乖乖的,好好的活著。娘親說,她一直在天上看著自己,若是不聽話,便不給她託夢。

初來陌生的府裡,沉默的明珠不願與人說話,而劄蘭泰並不介意,隔三差五的總是會來看她,給她帶美味的吃食,新鮮的玩意兒,講他如何戲弄夫子。

她不怎麼愛笑,常常是他一個人捧腹大笑,而她只是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待他垂頭喪氣之時,她才勉強擠出一絲笑來。

私下裡,他板著臉警告那些孩子不準再欺負她,一旦發現,絕不輕饒,至此,明珠在府中的日子才安生了許多。

一年後的一天,再一次來找她時,劄蘭泰靜立在院中,驚奇地聽著她輕哼的歌謠。

直到她唱完,他才出聲,原來,你會說話!

為何要瞞著我?紮蘭泰待著臉,神色不悅。

明珠平靜地看著他,我沒有瞞著你。

那你為何不肯理我?

明珠轉身朝屋中走去,只是不想說話。

那今日又怎肯說話?

我願意。她瞧著他,沒有一絲愧疚,十分的理所當然。

嘆了口氣,他笑得無可奈何,肯說話就好。

春去冬來已兩載,十五的明珠已是亭亭玉立,昔日尚敢隨意的牽起她的手,如今越發大了,懂了男女之防的紮蘭泰,再面對她時,常常會顯得侷促。

十月十六,明珠十五歲生辰這一日。兩人駕馬來到河邊。

劄蘭泰送上碩大渾圓的東珠一顆,滿心歡喜地期待著她的展顏,配你的名字,天衣無縫。

卻不曾想,原本微笑著的她,瞬時暗了神色。

怎麼?劄蘭泰心下一沉,你不喜歡珠子?

明珠搖頭,面色漸冷,不是不喜歡,而是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