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山將過程大致講了一遍,先一步走到門外,指著鐵蜈蚣道:“寒花仙,鐵蜈蚣看著寒酸,但腳程極快,您坐我的鐵蜈蚣吧。”

寒花仙連連擺手:“這可不行,年紀大了,可經不起折騰,嘿嘿,我有仙鶴。”

寒花仙嘬起他餃子褶兒似的嘴,喚來一隻仙鶴,崑山起初驚喜了一把,但細看之下,那仙鶴似乎比寒花仙還年長幾歲,羽毛稀疏,尾巴上翹著一根禿零零的黑毛,一枝獨秀,肚子倒是鬆鬆垮垮的幾將貼到腿根上。

總之,就是一個老年發福嚴重的仙鶴。

崑山快哭了:“寒花仙,不如您駕雲吧。”

寒花仙一條腿蹺上仙鶴背,另一條腿堅實的踩在地上,挪動不開,只好略微尷尬道:“姑娘,幫個忙。”

崑山忙上前將寒花仙扶上去:“老人家,真不駕雲?”

寒花仙坐上了仙鶴,正了正身子,九鶴山的雲低矮的漂浮在他頭頂,山風吹拂下,白袍翻飛:“姑娘,你要盡量跟上我。”

崑山耳背:“誰跟上誰?”

寒花仙將柺杖放到胸前道一聲:“淩風萬雲度,喜過九重山”他再喝一聲蕩氣回腸的“起!”那老年發福的大肚子仙鶴乘風而起,於眨眼間消失在雲巒之中。

崑山一顆心七上八下,見那老頭跑的飛快,七上八下的心來不及放穩,帶著叮叮咣咣的心立刻騎了鐵蜈蚣追趕上去。

老頭子跑的太快了,崑山一路流行趕月,可在寒花仙速度的比較下還是猶如老牛破車,等她趕到時,寒花仙已經站在了坨坨鎮城門口等她。

崑山拱手:“老神仙威武,我一路上都沒來的及與你細說,你可有何對策了。”

寒花仙道:“你來之前,說要與她比試。”

崑山:“正是”

寒花問:“你可願意與我暫且交換身份。”

流雲閣內,陰奼問:“為何崑山還不回來。”

昆燧道:“娘娘,她自知說的是孩子氣的話,想必已然後悔。”

“誰說我後悔了。”門被推開,崑山從星河燦爛下的夜幕中徐徐走進來。

大魔王要崩潰了:“你怎麼又回來了。”

從崑山一進來,她的視線與陰奼相對,陰奼的表情剎那間就變了,她的自信、風采、從容,一下子如湯沃雪般消散,連笑容都全然不見,站起身來,臉上是措手不及的慌亂感。

昆燧與姬盡紅見過各種各樣的陰奼,唯獨很少見過慌亂的陰奼。就算當年慕晨用劍穿透她的心髒,她都沒有給一個多餘的反應。

這世上,唯獨一人能走進她封固堅硬的城池,不用刀槍劍戟,兵馬戎劍。

他就是寒花。

三界唯一一個能在陰奼的魔眼下輕松走招的人。

陰奼的表情越發怪異,指尖顫抖,向後退去。

昆燧是第二個反應過來的人,看著崑山驚道:“你不是崑山!”

寒花嘆息般道:“我的法力強了,卻還是沒有強過你的眼睛,你能識千變萬化,所有虛偽在你面前都無處遁形。”他說著話,變回了自己風燭殘年的模樣。

陰奼失神道:“寒花。”

要知道,此時陰奼是姚長老的模樣,就算生的仙風道骨,那也是糟老頭子一類的,而寒花更是年邁。

兩個老頭子相視而望,目光似穿過千年時光回望。

綠發不再,沈腰無蹤,歷經浮海滄桑,染了滿鬢天山雪。

“陰奼,好久不見,有兩個千年了吧。”寒花的語氣清淡安和,他對任何一個說話都是這樣的語氣,無任何特殊之處。

陰奼閉上眼睛,平複了語氣:“為什麼你會來。”

寒花仙道:“我是來阻止你的,暮沉不該絕,你也不該這樣做。”

陰奼道:“寒花,你知道的,我與暮沉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活著我就會死。”

寒花道:“陰奼,這世上沒有永恆的生命,死亡亦不是件可怕的事,你看這三界凋敝,毫無生機,它不該這樣,我們也不該無動於衷,暮沉不是一個人,他是一個希望,一種信仰,即便我們心中不喜歡他,但我們有責任讓他回來,不只是神,人、魔、萬物,都應該這樣選擇。”

陰奼苦笑道:“寒花,你還是這樣。”

寒花仙微笑搖頭:“我們看慣多少風雨,見過多少恩怨,物轉星移,滄海橫流,又何何必貪戀這世間。”他上前走了一步:“至少,我會陪著你,生不能愛,死後卻終可以破解“渡”的神咒,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