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我又不是那河神,我可不會吃了你。”

男孩困的眼皮開始打架,聞言,稍微安心了點,但內心腹誹:你不是神仙,你是妖怪,會不會吃人才不好說呢。

他就這麼一邊不踏實,一邊又抵擋不住睏意地睡了過去。

……

一根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將他皺著的眉頭揉開了。

“小小年紀,哪裡那麼多煩惱?”男人輕聲說道。

看著已經熟睡的男孩,他幹脆坐到他身旁守著。

面前的木柴有些濕,時不時有火星子迸濺而出。他望著吞入一切的夜色,想起白日的事情。

那時他莫名被一陣吵鬧聲吵醒,隱約聽到有人敲鑼打鼓,聽出奏的是喜樂,以為不過是婚嫁,他便只是翻了個身,不再理會。

但鼓樂停了之後,又是一頓敲鐘誦經搖鈴鐺,他煩不勝煩,被吵醒了。

上面有喜事?大約是新娘路過,求賜福的。

算算時間,他這一覺已經睡了快五百年了,他也睡夠了,於是眯著眼起來準備享用祭品和供奉。

他的起床氣還沒過,卻沒想到有膽大包天的敢朝他扔東西,一個個大紅木箱子砸過來,他險些沒避開。

“我剛才怎麼看到這河裡有一個頭?”

“老眼昏花了吧你。我看趕緊辦完事,離開這個鬼地方才對。”

“也是,這裡每二十年就要死一個人,說不定、說不定我看到的,是屍體呢......”

兩個壯漢對視一眼,均擋不住心裡的惡寒,二人加快了往河裡丟東西的速度。

他在河裡,眼睜睜地看著一箱又一箱金絲楠紅木箱沉底,他眉頭一皺,長至腳裸的頭發隨他在水中漂浮,額頭上的神印一閃,他便出現在了河底。

皎潔光滑的足尖輕點落地,他看著河床上的一個又一個箱子,嫌棄地伸出一個指頭。

隔著段距離,那箱子上的鎖便隨著他上抬的動作應聲而開了。

隨著金色的鎖匙落地,他看清了箱子裡的東西,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綾羅綢緞,而是一些絲布製作的單衣、夾衫,色澤豔麗。

他開啟旁邊另外一箱,發現這一箱是絹做的裙子。

女子的衣物?

再開啟剛落下來的一箱,是紗布做的衣衫、褲子、鞋以及木屐,都很精緻美觀。

箱子周圍還有幾床棉被,看樣子是新打的,絲線潔白齊整。

“......”

這不是新嫁娘的嫁妝之物嗎?

就算五百年滄海桑田,凡間移風易俗了,但這些東西他還是認得的,更不用說上面還綁著大紅色的喜花,明晃晃地告訴他這是什麼。

他眉毛一皺,直覺有問題,然而還沒等到他上去看是什麼情況,一聲更大的“噗通”落水聲傳來。

他抬頭一看,瞳孔一縮。

那是一個人。

長至曳地的袍子隨他的身形而動,不過瞬息,他便到了那個凡人身邊。

那是一個孩子,年紀不大,身形倒是格外的瘦弱。

更令他意外的是,這個孩子身上穿的是喜服。

頭上戴著一頂簪了紅花,插著孔雀羽翎的黑色幞頭,身上的是一身紅色的鴛鴦戲水蘇繡,布料柔軟絲滑,腰間束以玉帶,腳穿翹頭履,胸前至腰間甚至還斜佩著一朵大紅色的喜花。

這一身行頭倒是看出是用了心的,只是不知,為何年紀這麼小的孩子就要急著娶妻,而現在又被拋至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