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露出了信封一角。

果然在這。裴枕將木盒上的滑蓋徹底推開,信封居中上面的字跡龍飛鳳舞,寫著,

[師父親啟]

他親啟?

裴枕拿起那個信封,發現信封十分厚實,共有六個信封的紙包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知道有人會看,信封的封口都沒有用火漆封緘住。

裴枕取出來第一封,他開啟信封口,將裡面的信紙都取出來。

第一張第一行,是一團烏黑塗了濃濃幾道墨的字,那行字寫的比較大,墨黑的碳坨坨在上面顯得有些突兀,看不清原本寫了什麼。

或許是錯字,裴枕沒有在意,很快看到下面一行。

[師父,我和盧風、小神女都很想你。]

這是信封的第一頁,上面只寫了這幾個字,裴枕嘴角漾出一抹笑意。

想來他那時應該還沒有離開多久,剛剛分別,他們思念他是正常的。

很快他翻到第二頁看了看,上面寫了他們這一年經歷過的事情,比如他們為姑盼立了一個無字碑,為她挑選了一處風景秀麗的地方把她葬了,隨後的就是,沈遲他每天做了什麼,吃了什麼東西,遇見了什麼人,諸如此類,廢話很多。

到了後面幾頁,沈遲說他們到了虔陽後,吃到了金蝶酥,他在信裡描述這個東西面衣酥脆,裴枕會喜歡的,他還專門跟著學了,等裴枕回來了,要專門做給他,讓他也嘗嘗,保準他也會喜歡。

裴枕彷彿看到六年前的沈遲坐在他的面前,歪在椅子上懶散地寫下書信的最後一句話:

[我練功十分勤快,等師父回來,一定會發現我的術法大有長進了。]

這一封信便結束了,裴枕淺笑盈盈地拿起第二封。

第二封信封的第一頁,是大面積的空白,只寫了一個二,旁邊泅暈了一點墨水漬,像是寫信的人提筆寫下一個[二]之後,發了一會兒呆,墨水泅下,染暈了信紙,但是他卻捨不得換掉,因為浸了思念。

裴枕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的指尖在那個點上抹了一下,而後,他慢慢將這一頁翻過。

第二封信主要寫他們沿途的風景,由山青水綠的江南水鄉到了肉眼可見風沙的北方,他們這一年遇到了許多妖怪,小神女說他很倒黴,天天一堆妖怪沖著他喊打喊殺,跟他在一起一個月碰到的妖鬼比得上她出來這幾年的,不過幸好的是,最終都解決了。

第二封信比第一打厚上許多,粗粗略看,沈遲足足寫了有三十多頁,很多篇幅寫他受了哪些傷,傷口在哪裡,希望師父回來的時候摸摸。

裴枕:“......???”

他氣沖沖地把第二封信的信紙塞回去,拿出第三封信,捏著信封,比起前兩封信它要薄上許多。

裴枕奇怪地開啟了第三封信。

信封薄薄,第一頁寫著,

[念茲在茲,朝斯夕斯。]

“念茲,在茲......”

裴枕反複念著這句話,心裡升起一種十分複雜的感覺,彷彿他離開的那些時日,有一個人早晚思念,心裡一直牽掛著他......

裴枕將那些心浮氣亂拋至腦後,如果師父離開這麼久,做徒弟的一點也不想念,他這個師父做的也當真是很失敗了。

臉上的熱意高居不下,裴枕將剩下的幾張紙展平,粗略看過去,裡面寫他如何拜上虔陽刺史的座上賓,如何做局,讓府裡的妖怪落入他的圈套的。

裴枕一目十行地看下去,漸漸看的直皺眉頭,飛蠻、馬頭蟲、鬼蟻......裡面陳列了幾十種妖物,隨後沈遲寫道:

[師父,我將它們都殺幹淨了,很幹淨,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

他殺這麼多妖做什麼?

隨後的幾行字信中三言兩語中透露著對各種謀劃做局,每一步都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愉悅,以及最終大鍘落下,嗜殺的殘忍和痛快,和前兩封截然不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