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心道,想要師父親一下那裡。

裴枕愣了愣,比他高許多的男人肩膀貼著他,委屈地曲著手指,一隻手託著傷手,看上去像是手要斷了:

“師父,你是不知道那隻妖有多兇殘,我都還沒說要殺它,它就莫名奇妙地跳出來說要吃了我。”

裴枕看著他的傷口,錯過了沈遲臉上的兇狠,沈遲回想當日的場景,心中十分快意。

所以......他反手把它殺了,趁它消散之時,將它活活撕開,開膛破肚,抽了它的骨頭出來,做成了鞭子,又將它紅色的皮扒了用作持鞭。

他轉動手腕,滿意地撫過手腕上的鞭子,赤犀的骨頭做成的骨鞭當真是極好的,細小的骨節柔韌有度,可以隨意彎折,骨頭堅固,怎麼都不會碎。

果然,和那個人說的一樣。

裴枕仔細看他手腕上的骨鞭,聞言,心裡有一絲不是滋味。

他走了六年,沒有他的庇佑,沈遲能安全地活到現在確實是不太容易的,他頓了頓,不是很擅長地安慰道:

“沒事,有我在,不會再出事了。”

意外得了承諾,沈遲歪了歪頭:“好。”

下午,沈遲、盧風和烏鄞幫柳姨搬來了十幾口鍋,放在了在棚子中間的過道裡,讓受傷的百姓排隊將早上分發的藥包遞給他們,由他們幫忙煎藥。

等到了晚上,用過晚膳後,眾人頂著一身酸脹的肌肉回屋。

“師父、師兄,明天見,今天也太累了吧。”盧風打著哈欠扭脖子說道。

沈遲雙手抱胸,神采奕奕,絲毫不見疲倦,應付了一聲:“明天見。”

裴枕這一天都在棚子裡坐著,飲茶,賞賞鳥,看看風景,偶有閑情逸緻就幫病號們號號脈,倒是過得輕松,沒怎麼累。

裴枕和沈遲的房門挨著,沈遲推開門的時候,眼角餘光瞥到裴枕的手按在木門上,長袍拖過門檻,他抬腳進去了。

沈遲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隱隱興奮。

時間還早,估摸著裴枕可能要盥洗沐浴,或者冥想打坐,沈遲先回了自己的房間。

屋內一片漆黑,沈遲繞過前室,他的瞳孔幽幽變綠,靴子踏在房內一聲不響,宛如幽幽趟過的毒蛇,綠色的瞳孔中間是血紅色的豎瞳,在漆黑的夜裡彷彿開了夜視,看向室內的陳設毫無阻礙,一覽無餘。

他將床頭的一個漆紅色的木盒拿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上面緩緩摩挲,而後他用了一點力氣,把盒蓋開啟了。

裡面是一把扇子。

瑩白如玉,摸起來冰涼順滑,六年前,裴枕被姑盼撕碎的扇子。

沈遲滿懷眷戀地拿起扇子把玩,扇子拿在手上有些重量,玉骨冰扇,一開啟,扇面上蜿蜒的山和溪流,悠悠白雲後勾勒的若隱若現的龍栩栩如生。

絲毫看不出來曾經被撕碎成一片片過。

沈遲十分愛惜地欣賞它的紋理,欣賞扇骨每一寸浮起的雕琢、扇面每一筆的遒勁。

那是裴枕走後,沈遲獨自回到了那片亂葬崗,每一寸的草地和泥土摸過去,才找到的扇子碎片。

這六年來,他不斷地想辦法修複,他找到了一種叫白及的仙草,把日夜守護在白及身邊的妖物斬殺了,將白及草研磨,黏塗在扇子上,將每一片碎片拼好,這才將這把扇子修複的和新的一樣。

沈遲一寸寸地把玩這把完好無損的扇子,近了還能聞到白及草淡淡的香氣,語氣輕慢:

“師父,我都幫你把扇子找回來了,你要怎麼感謝我才好呢?”

“你的師父會怎麼感謝你,我不知道,不過你今天差點壞了我的好事,你知道嗎?”

雌雄莫辨的聲音在室內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