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面色鐵青,渾身顫抖的慕雪姐姐,她手中拿著安西給她的水杯,不停的打顫。

我說她是我慕雪姐姐,也是安西老師的同學呢,昨晚受了涼了。

安西爸爸發出一聲怪異的輕笑,說這種天氣,時熱時冷的,要多小心。然後看了安西老師一眼,說我這閨女啊,一個多月了也不回一趟家,一回來吧,穿得像個新娘子一樣,呵呵呵呵,好看是好看,就是不見買幾塊肉回來吃。

安西老師渾身一抖,臉上落下兩行淚水來,呆呆的看著她爸爸,想說怎麼又說不出來。

我急忙說叔叔,安西老師是去參加表演,順路回來的,下一次,就會買菜回來了。

安西老師淚如雨下,對我點點頭。說是啊,爸,我最近都參加縣裡的文藝排練呢,準備國慶節的節目,我今天也就是順路回家看看你們,馬上又要走了,以後可能很久很久都不能回來了。

安西爸爸呵呵一笑,說不要緊,不要緊,再怎麼久,過年也會回來吧,呵呵,到時候可別忘了買幾塊豬肉,再買些臘肉,我和你媽也能吃上幾個月。

安西老師突然轉身跑向房間裡,然後我聽到裡面傳來嗚嗚的哭聲。

安西爸爸一愣,又呵呵一笑,說我也沒說怎麼呀,怎麼就哭成這樣了呢?好吧好吧,不用買臘肉了,就買半斤豬肉回來,祭拜一下祖宗就行了,我知道你沒有錢,工資也沒有多少,我們不要緊的,有粥吃,不餓死就行了。

我自己已經淚流滿面,慕雪姐姐更是抱著我大哭。

屋裡傳出安西老師的哭聲。

安西媽媽還在打著呼嚕,嘴角口水直流,還在說著,肉,肉……

安西爸爸站起來,走到安西老師的房間門外,十分焦燥的走來走去,說西啊,爸爸也沒說怎麼呢,就是你媽想吃肉了,唉,不買就不買吧,不要哭啊,好不容易回一趟家,還哭……

慕雪姐姐小聲說靈靈,怎麼辦啊,安西好可憐啊,她是回來最後和父母告別的吧,我怎麼聽著,卻似乎他們還不知道安西已經死了呢?

我點點頭,說肯定是這樣的,安西老師估計是不想讓父母擔心,讓所有人都隱瞞起來了。

慕雪姐姐說那我們要不要告訴他們真相呢?

我說等我問問安西老師。

然後我站起來,向安西老師房間走去。

安西爸爸看到我要走進去,急忙說小朋友,你幫我勸勸安西,唉,回來也不說話,就知道哭。

我說好的。

我走進去,把房間的門關上。

安西老師突然向我跪下,說小妹妹,我知道你是蓮花山下來的,求求你,求求你,讓我不要離開我父母好嗎,我寧願做一個孤魂野鬼,寧願天天就這樣在家裡待著,永遠侍候他們。

我說姐姐,你死的事情你父母竟然還不知道?

安西老師點點頭,大哭起來,說我不敢讓他們知道啊,我不敢啊,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是他們活著的意義,我擔心我死了,他們就活不下去了。

我說可是現在這樣,怎麼辦呢?遲早他們肯定會知道的,而且,他們也會對你充滿了等待和期盼,難道你就這樣永遠的隱瞞下去嗎?

安西老師呆呆的流淚,說可我真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已經死了!我怕,下輩子我回來,他們已經不在了。

我說有可能啊,因為你今天竟然讓你父母看到你的樣子,這對於活人來說是極其損耗陽氣的。你今天回來時,是不是故意也讓一個拉木車的人看到?

安西老師點點頭,說我就是想讓村裡人知道我還活著,讓我父母看看我,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看到我了。

我輕輕的嘆一口氣,說安西老師,你還要我幫你念經嗎?

安西老師木然的抬頭起來看著我,說我不知道,我不想離開他們,可是又想讓你幫我念經超度,讓我下輩子投胎轉世還做他們的女兒。

我說哪怕是你能做他們的女兒,他們也不會認為你就是安西,在他們心裡,安西一樣是死了。

安西老師渾身一震,說那就沒有辦法讓他們知道那個孩子就是我嗎?

我說當然可以,胎記就是唯一的證據,你身上有怎麼明顯的胎記嗎?

安西老師說有。然後拉上衣服,露出肚皮左側的一個黑斑,隱隱約約的感覺是一個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