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聽到了父親叫我,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父親奇怪的看著我,說你怎麼時候回來的?誰送你回來的?

我自然不敢告訴他真相,只說半夜時,花姐姐爸爸開車送我回來的,她家裡又有其他客人來了,沒地方住了。

父親說他剛想要出門去接我回來呢,幸虧小七趴在你門口,他多餘的進來看一下,否則就錯過了。

我說我好睏,想睡覺。

父親便說他今天要去馬家村起房子,今天要上樑,可能晚上在那裡吃飯,叫我自己煮飯菜。

我當時正睡得迷迷糊糊的,隨便應了一聲“哦”,就繼續睡了。

一睡就睡到了中午,我洗刷完,吃了兩碗玉米粥,捉著小七的兩條前腿讓它練習走路,便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還聽到有人大聲叫我的名字:“靈靈,靈靈。”

我跑出去,開啟門,看到門外站著四個陌生的叔叔,一個個滿頭大汗,抬著一張門板,門板上竟然躺著父親!

我呆了呆,這才大叫一聲,撲上去,只看了一眼,眼淚瞬間湧流下來,大聲地叫著:“爸爸,爸爸,你怎麼了爸爸?”

父親的頭上纏著幾層白紗布,隱隱約約看到有血滲出來,雙眼緊閉,一動不動,手上和腳上外露的地方,有著一道一道的傷痕。

前面那叔叔說,你爸給馬大能上房梁時掉了下來,我們沒錢,送到鎮裡的衛生院人家不收,只能湊了一點錢上了村裡的衛生所裡包紮一下,就送回來了。

然後他們抬著父親到了房間裡,搬起父親,放在床上,四個人汗流夾背的,不停擦汗,當中一個叔叔說靈靈,我們做兄弟的,也只能做到這步了,你要是想送你爸上醫院治,就去馬家村找馬大能,這事應該是他來負責才對。

我哭著說,那你們叫他送我爸去住院啊,我又不認得他是誰。

他們說我們說了,他說這不關他的事,是你爸自己不小心掉下來的,還說因為你爸這個事,影響了他家上房梁了,好日子又不好找,說等你爸好了,得好好叫你爸賠償他的損失。

另一個人這時說,唉,聽說之前這個房子,上三次梁掉死了三個人,我們這一次真不應該再去接這個活下來的。

一個說還不是看他出工錢比別人多一倍?

另一個說,現在說有個屁用,工錢也沒得一分,七哥還受了傷,要是出個問題,有個長短,這可怎麼辦,這孩子還那麼小。

他們搖搖頭,走了。

我撲在父親身上,嚎啕大哭。

我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了,除了哭還是哭。

過了一個多小時了,父親還是那樣子。

我輕輕摸了一下父親的臉,竟然一片冰冷,我嚇得身子本能的彈起來,然後像一隻小貓一樣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我離父親遠遠的,不敢去碰他,我害怕,害怕那種觸控上去冰冷的感覺。

我不停的哭著,叫著,看著門口外面,希望有一個人來我家,幫幫我,看看,我父親是不是已經死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父親一直沒有動過一下,我的淚水已經哭幹了。

我看著天色已經要黑下來了,便去廚房,裝了半碗粥,加了點鹽,用調羹撈了一下,想了想,怕父親喝不了這麼稠,又加了點開水,慢慢的走近父親。

我還是不敢碰他。

只能輕輕的用調羹裝了些粥,放在他嘴巴上,看著那些粥水慢慢流進父親的嘴中,但那些米粒卻留在了嘴唇上。

我說,爸爸,你開一下嘴巴好吧,靈靈餵你吃粥,爸爸,開一下嘴巴,好嗎,靈靈餵你吃粥,爸爸,開一下嘴巴,好不好?

爸爸一動不動。

我哇哇大哭。

我好絕望。

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