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可以隨身攜帶一部衛星電話,那現在局面就不會這麼被動。又或者是,如果他沒有自作主張讓程書懿升艙,那他們兩個人現在還住在這一層的一等艙裡,衛星電話就擺在2037a的玄關櫃子上。

上帝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就像一場精心佈下的棋局,所有棋子都無可挽回地落入敵方的陷阱。太荒唐。太可笑了。

蔣裕京閉了閉眼,眉間緊鎖的弧度更深。

這種無法掌控全域性的時刻,是他人生中最忌憚的局面。他討厭這種失控,討厭所有可能性被逐一剝奪後的無奈。他從來不允許自己沉溺於失誤和懊悔,更不會讓別人窺見半分狼狽。

他睜開眼,目光落在沉默的空氣裡。

眼下唯一該做的,是找到下一步的路,徹底扭轉這場荒謬的鬧劇——某個畫面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要不等水漫到這一層,我們從陽臺跳到海裡?”有乘客提議,想要尋找其他的希望。

然而下一秒,船體傳來更加劇烈的震動,地板猛地傾斜,走廊上的物品失控地滾向一側,人群中爆發出尖叫與驚呼。

“我們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程書懿死死抓住門框,勉強穩住身形。船體搖晃間,他的目光越過混亂的人群,落在蔣裕京的背影上。

突然,那個高大的身影轉身回望,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無聲碰撞,思維透過空氣接觸。

蔣裕京徑直朝他走來。

未等他開口,那人便點了點頭。

他們的默契在不言中生根發芽。早在兩人眼神交織的剎那,便有了共識。

程書懿確定,他們在同一時刻想起了尋找程景源時,在監控室裡看到的畫面——那個黑衣男子悄無聲息地從二十一層陽臺翻入二十層。

如果那個人能從外部攀爬逃出去,那他們也可以透過走廊盡頭的平臺,藉助欄杆的高度,爬上二十一層的獨立甲板。

他們也就既能從外部開啟艙門,又能拿到衛星電話,尋求救援。

蔣裕京已經走到走廊盡頭的平臺,他探身向上觀察。

果然,二十一層的獨立甲板就在頭頂不遠處。他回頭看向程書懿:“可以上去。”

“我和你一起……”程書懿快步走過去。

“你確定?”

程書懿點點頭,用眼神懇求他:“我不想自己留在這裡。”

蔣裕京反身抓住平臺邊緣,手臂一撐,攀住二十一層的邊緣。借住欄杆一躍,穩穩跳上二十層的平臺。他迅速轉身,俯身伸出手:“順著我的路線往上爬,我會拉你上來。”

程書懿深吸一口氣,將身體探出去,他順著蔣裕京的軌跡一點點向上挪動。

他不敢轉身向下看,只能看著上面的蔣裕京,欺騙自己這只不過是平地上的攀巖。

風颳得很急,擦過面板,有些刺痛。

就在他要抓住那隻手的瞬間,船體再次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巨大的震動伴隨著猛烈的搖晃席捲而來。

腳下的欄杆一顫,他失去了支撐。

電光火石間,蔣裕京身體向前一伸,抓住了他!

程書懿整個人懸在空中。

耳邊是刺耳的風聲和轟鳴的心跳聲,他還是向下看了眼——腳下的百米的高度令人窒息。

重力正毫不留情地將他拉向深淵,可指尖那強大的力道像鐵鉗一樣死死扣住他、挽留他。

船體再次猛地一震,震動讓兩人的身體都被狠狠向下拖拽,蔣裕京的身形一晃,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的另一隻手正緊緊攀住平臺邊緣,承受著巨大的拉力。

傷口處撕裂般的痛感襲來——縫線再次崩開了,但眼前的局面已然顧不得那麼多。

手中的人脫力般越來越沉,他咬緊牙關,力道又加重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