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3章

第二天中午,程書懿在幹渴和渾身的不適中醒來。

喉嚨像是被烈火炙烤過,每吞嚥一次都帶來刺骨的痛意。意識尚未完全清醒,身體卻先一步發出抗議——

四肢沉重得像是被巨石碾壓,骨頭深處隱隱作痛,肌肉酸軟無力。

他動了動,卻發現身下的床單濕了一片,汗水浸透布料,黏膩地貼著面板,逼得他從昏沉中拉回一絲清明。

他緩慢睜開眼。入目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白色,幹淨,毫無溫度。

他眨了眨眼,意識逐漸回籠,昨晚的記憶如碎片般拼湊起來——

馮嘉姚送他到貝沙灣,他不敢擅自在別人的家裡亂動,只好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房子的主人回來。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眼皮沉重,久到意識模糊,最終不知何時睡著了。

可他分明是在沙發上睡著的。

那現在這張床,這間房間……

他倏然清醒幾分,艱難地側過頭,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臥室寬敞,色調冷峻,黑、白、灰佔據了所有視野,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傢俱擺放得近乎嚴苛。

心髒猛地收縮——這裡是蔣裕京的臥室!

慌亂瞬間竄上心頭,他撐著床沿猛地坐起。涼意攀上面板,低頭一看,他才發現自己身上一絲布料都不剩,赤裸得毫無遮掩。

衣服呢?

他迅速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目光在房間內搜尋著自己的行李,可週圍一片幹淨,連一個多餘的東西都沒有留下。

他用力嚥了咽喉嚨,幹澀的嗓子擠出一聲嘶啞的呼喊:“有人嗎?”

房間寂靜得可怕,只有冷空氣流動的輕微聲響回應他。

他咬了咬牙,再次喊道:“蔣裕京?”

依舊無人應答。

不安感在心底蔓延。

他需要一條毛巾,一件能蔽體的衣服,哪怕只是一杯溫水,能緩解這燒灼般的幹渴也好。

他強壓下心頭的混亂,撐著床沿緩慢站起。身體搖晃得厲害,雙腿幾乎支撐不住,他只能扶著牆,一步步挪向浴室。

浴室門半掩著,他推開門,整潔得過分的環境映入眼簾——

毛巾疊成方塊,剃須刀與牙刷擺成直角,牙膏被擠得整整齊齊,所有物品按某種嚴謹的秩序排列。

他盯著那過於規整的一切,喉嚨裡擠出一聲低嘟囔:“這人是不是變態……”

他搖搖頭,開啟花灑,閉上眼,任由水流從額頭滑落,順著頸側流淌而下,耳邊只剩水聲淅淅瀝瀝。

直到面板上的黏膩徹底消失,他才關掉花灑,拿起浴巾隨意擦了擦頭發,隨後將毛巾緊緊裹在腰間,推開浴室門——

腳步猛地頓住。

蔣裕京就站在門口。

毫無預兆,毫無聲音,就站在那裡,視線直直地落在他光裸的上半身。

程書懿的手指下意識攥緊腰間的毛巾,腳跟抵住浴室門框,本能地後退一步。血液湧上耳後,羞恥感從脊椎竄至後頸,燙得他幾乎無法站穩。

他猝不及防地對上蔣裕京緩緩上移的眼睛。那眼神不帶情緒,卻有種理所當然的意味,就像是在打量一件自己的所有物。

程書懿的喉嚨發緊,強迫自己擠出一句完整的話,聲音卻啞得不像樣:“你……你怎麼在家?”

剛才他喊了兩聲都沒人應,現在洗完澡一出來,蔣裕京又無聲無息地出現了?

他努力穩住呼吸,試圖掩飾那份狼狽,可身體的顫抖卻出賣了他。

“今天線上辦公。”蔣裕京收回視線。他轉身走向衣帽間,取出一套灰色家居服隨手扔在床上:“換上吧,你的衣服我扔了,新的下午到。”

“扔了?”程書懿愣住,聲音僵硬,“我的行李呢?”

“不知道。”蔣裕京頭也不抬,拉開鬥櫃的抽屜,拿出一條全新的內褲,拆開包裝,隨手丟在家居服上:“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