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書懿此時眼裡滿是愕然,顯然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訊息。

這個房間裡,除去自己這個外人。

程絳、關施黛、程綺這一家人已經提前得知了內幕,也許已經經過了一輪討論。

程書懿此時比他還像個局外人,那茫然的模樣讓人覺得格外可笑。

“——那個掉進海裡的殺手,就是沖你手裡的金鑰來的?”蔣裕京話鋒一轉,語氣裡帶著顯而易見的諷刺,“程總真是命大。”

監控裡那個黑衣男子的可疑行蹤在這一刻都得到了解釋。

程絳手僵了一下,煙灰顫顫巍巍地落在了西裝褲上。他抬眼看向蔣裕京:“是……不管怎麼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小蔣總,我們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蔣裕京笑了,他微微側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程絳,“程總,你們只不過是帶著個‘定時炸彈’的逃亡者,想威脅誰?難道你把我當慈善家了?”

房間裡的氣氛愈發沉重,連空氣都凝固成了實質。

“程書懿,”蔣裕京目光指向沙發上的人,“這些你都知情?”

“不……”程書懿搖搖頭,嘴唇被他咬得血紅,留下齒痕。

程絳迫不及待的打斷:“書懿並不知情,你不要怪他。”

他沉思很久,開口的語氣終於帶著懇求:“蔣先生,我不是有意把你拉入危險之中,到了中立區你想要什麼補償……都沒問題。”

蔣裕京明白他不是真心道歉,而是害怕這婚約——這交易失敗。

“是嗎?”蔣裕京點頭。

現在剩下,棘手的電車問題該如何解決。

“程景源活命和同胞存亡之中做一個選擇,你選擇哪個?”他問程絳。

船外烏雲壓頂,陰沉的天光透過玻璃灑進來,把每個人的臉色都照得一片灰暗。

地板在輕微顫抖,茶幾上的水杯搖晃得愈發厲害,一隻無形的手攪動得水面翻湧不止。

程絳的雙眼布滿血絲,“……如果不交出金鑰,我不知道他們還會用什麼手段來威脅我!”

蔣裕京的冷笑帶著刺耳的嘲弄,直指程絳的愚蠢和怯懦。

“你們一家人還真是有趣。”蔣裕京看向程書懿,視線停頓片刻,評估一個毫無反應的旁觀者。

程書懿手中的煙快要燃盡了,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呆坐著。

“金鑰在哪裡?”蔣裕京聲音低沉冰冷。

程絳遲疑著,喉結微微顫動,“金鑰我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他明顯並不準備將金鑰交給蔣裕京。

見他的反應,蔣裕京點點頭。

“顯然我們的信任並不足以支撐合作,所以,事情也請你自行解決。還有,不要髒了我這條船。”

程絳臉色驟然發青,愣了許久。

關施黛出來打破僵局,聲音帶著試探:“小蔣總,話不能說這麼絕吧……你不明白,我們做父母的有多擔心自己的孩子……”說著,她小聲啜泣起來。

蔣裕京轉頭看向她:“我確實不懂。至於那個選擇——問題的答案已經寫在你們每個人的臉上了。”那語調裡透著鋒利的戳破:“金鑰就在船上,對嗎?程先生,你根本沒打算找其他的解決方法,你只是想找個人替你說服自己而已。程景源的命,和更多人的命,你早就做出了選擇。”

他敲碎了房間裡的偽裝與平靜。

任何人沒有權利去用一個人性命去換取更多人的性命,也沒有權利為了更多人活著去換一個人活著。這對‘一個人’和‘更多人’都不公平。

人的生命怎麼比較

當然,在如今這種情況下,人會選擇自己利益也是可以預測的,選擇犧牲自己利益的才是少數者。

程絳的肩膀顫了一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要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程先生,做人別太虛偽,想好了再來找我。”蔣裕京的聲音如刀鋒般利落,說完便轉身離開。

房門關上的剎那,船體的搖晃似乎也逐漸平息下來。

海浪卷著巨大的力量醞釀在暗處。經驗豐富的船手也很難預測這場風暴會在何時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