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書懿記得那個演出是需要預約的,於是他想借此推脫:“那演出不是要提前預約嗎?”

蔣裕京抬眼看了程書懿一眼,眉頭微微皺了下,聲音冷淡:“跟我進去不需要預約。”這話語帶著一種冷漠的權威,他為程書懿安排這一切不過是順手的微不足道之事。

程書懿清楚這並非蔣裕京的“好意”,而是他對自己的一種微妙控制,一種冷漠的“允許”。

程景源似乎急於表現自己對蔣裕京的依賴,催促道:“裕京哥,我們不會趕不上開場吧?”

蔣裕京的目光輕掃腕上的手錶,神情冷淡,沒有焦慮。

他抱著雙臂,靜靜地坐在那裡,完全不急於催促正在進食的程書懿。

他們還是在演出開場前抵達了劇場。

門外的侍者將劇場的大門緩緩關閉,程書懿踏入其中,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寬廣的大廳縱深延展,深紅色天鵝絨座椅密密麻麻排列得如同陸地上的大型劇場,彷彿進入了一座海上的宮殿。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木質香氣,與腳下的地毯交織成一種令人陶醉的氛圍。

侍者引領他們來到前排中間的位置,剛坐下,程書懿恰好對上了蔣裕京那雙漆黑的眼睛。

劇場昏暗的燈光中,那雙眼睛顯得格外銳利,帶著不近人情的審視,程書懿試圖穩住因為快步走動帶來的急促呼吸,可胸口起伏的呼吸聲在這片安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刺耳,他盡力壓抑住自己的呼吸,試圖恢複平靜。

然而,所有努力似乎徒勞無功。

隨著樂聲響起,程書懿的注意力逐漸回到舞臺上。

那些光與影的交錯,彷彿將他從現實中抽離,帶入了另一個世界。

舞臺上的故事漸漸清晰——這是一部經典的歌劇改編,講述奧菲歐與尤麗狄茜的愛情悲劇。

那段古希臘神話中,歌手奧菲歐因愛妻尤麗狄茜被毒蛇咬死,痛不欲生的他懇求神靈讓妻子複生。最終,愛神被他的歌聲打動,答應將尤麗狄茜複活,但也為此附上了一個嚴苛的條件:他不能回頭看妻子,直到她複生。

這部劇將古老的神話背景移植到現代,融入了現實中的情感掙紮與道德沖突。

程書懿專注地看著舞臺,幾乎忘卻了周圍的一切,身體微微前傾,離開了椅背。

那一刻,他成了故事的一部分,心中的某種感情與劇中角色産生了共鳴——深藏於內心的無力感與渴望,在這段愛情悲劇中找到了影像。

他正如劇中的主人公一樣,站在失落與渴望的邊緣,試圖尋找一條通向救贖的路,卻永遠無法跨越那道無法逾越的界限。

演出結束,所有參演演員從後臺出來謝幕,臺下響起一片掌聲,程書懿也立刻站了起來。蔣裕京微微撐著腦袋,沒有要鼓掌的意思。

“走吧,散場了。”他直接起身。

程書懿環顧四周,“程景源呢?”

“他中途說要去上廁所,然後沒再回來。”話語中沒有多餘的解釋,程景源的去留與他毫不相幹。

程書懿沒有再追問,心裡卻不自覺加快了步伐,情緒逐漸緊張。

臺階陡峭,程書懿匆忙下臺,突然一腳踩空。

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跌倒的瞬間,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從背後攬住了他的腰身,程書懿整個人被一股強勢的力量拉了回來。身體一顫,他差點驚撥出來。

寬大的手掌緊緊扣在他的小腹上。

“注意腳下,你弟弟丟不了的。”

那溫度炙熱,隔著薄薄的衣料,熱量清晰地傳遞過來,與冰涼的語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蔣裕京手很快松開,從容地與他肩而過,留下一道淡漠的背影。

程書懿愣在原地,一股陌生的電流,從兩人接觸的地方迅速擴散,貫穿脊背,激起難以言喻的戰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