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歲孩子會的東西,白鴿一個也說不出來,依舊只是啊啊唔唔,急得他呲牙撓頭。

治療師很有耐心,安撫了白鴿幾句,讓他不要著急慢慢來。

白鴿啊啊了一個小時,結束之後臉紅脖子粗的,還出了一身的汗。

一上午沒啥進步,白鴿一出治療室就坐在走廊椅子上生悶氣,嘴裡嗚嚕嗚嚕罵了半天。

顧維給他發了資訊,讓他等一會兒,他一會兒就來接他。

白鴿深吸幾口氣,自己抱著筆記本對著西瓜草莓蘋果啊啊啊,後來啊的自己耳朵都快麻了,氣得他把筆記本甩進包裡,戴著耳機開始玩兒遊戲。

沒幾分鐘,一個小男孩兒坐在白鴿身邊的椅子上。

白鴿看了一眼,小孩兒看著也就十歲,是個光頭,腦袋上有疤,估計跟他一樣,是術後失語來做康複的。

小孩兒坐得挺規矩,眼睛時不時往白鴿手機螢幕上看他打遊戲。

白鴿把手機遞給他,意思是如果他想玩兒給他玩會兒。

小孩兒一開始被白鴿的反應嚇了一跳,身體往後縮了縮,看明白白鴿意思之後立馬擺擺手,有點兒不知所措地挪了挪屁股,嘴裡啊啊兩聲,意思是不想,又扭頭看看走廊那頭打電話的男人。

白鴿看倆人長相猜出那人是小孩兒他爸,打電話聲音挺大,一直在罵人,說什麼沒進步,浪費錢之類的話。

白鴿能感覺出來,小孩兒好像很怕他爸,眼睛雖然盯著他的手機螢幕,餘光一直留意著他爸的動靜,身體還會不自覺往他這邊靠,白鴿也往他那頭坐了坐。

打完一局,白鴿退出遊戲打字跟小孩兒交流,小孩兒也拿出一個小筆記本,在上面寫字。

小孩兒:【哥哥,你遊戲打得真好,我爸爸不讓玩兒】

白鴿看完哥哥倆字就笑了,繼續打字:【不玩兒遊戲好,好好學習】

小孩兒從兜裡掏出一把糖,伸到白鴿面前,意思給他吃。

白鴿笑笑,拿了個水果糖塞進嘴裡,又打了兩行字:【甜,謝謝你】

【不用謝,我媽給我的糖】

【我叫白鴿,你叫什麼?】

【顧一鳴】

呦吼,白鴿看著小孩兒名字,眉毛往上挑了挑,跟顧維一個姓,白鴿的好感頓時又多了幾分,在小孩兒腦袋上摸了一把。

小孩兒又給了白鴿一個棒棒糖,白鴿兜裡沒帶啥能哄孩子的,還吃了人兩塊兒糖,問了小孩兒明天上午還來,想著明天來的時候買點兒小玩具什麼的帶過來。

小孩兒爸打完電話,罵罵咧咧走過來,從兜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張攤開,指著其中一個字:“來,快開始了,我們再來讀兩遍。”

男孩兒一下子變得特別緊張,小臉兒都白了,嘴裡還含著塊硬糖,沒等到糖化完也來不及嚼,直接嚥了下去,噎得他一直抻脖子。

白鴿把沒開喝的礦泉水瓶開啟拿給他,小孩兒看看他爸,沒敢接,噎紅的眼睛盯著紙。

“光看有什麼用,說啊,讀一下這幾個字,我,我……”

“呃……”

“不是呃,是我,我,再讀一遍。”

“呃,呃,呃……”

……

白鴿一直留意著這對父子,幾遍之後,男人不耐煩了,直接在男孩兒胸口上搗了一拳頭:“都已經康複一個星期了,你知道做康複要多少錢嗎?一個我字還不會說,天天浪費老子的錢。”

孩子一下被捶哭了,手心捂著胸口,但又不敢哭出聲,用力抿著嘴唇,鼻子裡低低地嗚兩聲。

白鴿站起來,把小孩兒拉到自己身邊,用手機打了行字給他爸看。

【不要打孩子】

男孩兒讀的時候,白鴿一直在旁邊聽著呢,一個我字發出呃,已經很接近正確發音了,按照顧維的邏輯,這就相當於會說一半了。

原來不是所有人會說一半就能被誇,男孩兒得到的是父親的一拳頭。

“你是誰啊?老子教育兒子,輪到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