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靳千里的眼中,微微流露出一絲讚賞之意。

被巡撫大人留下來的提點刑獄司按察使江入年,濃眉一挑,似有觸動地看向說話的少年。

知府陳翰軒像是陷入了沉思,無意識地重複著用蓋子撥弄茶水的動作。

而引出這番話的巡撫梁仲道,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旋即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不易察覺的淺淺笑意。

“哈哈,說的好、說的好!”

炎景初大笑著拍手叫好。

這位賢王嫡子謊稱不勝酒力,原本只是想吃個瓜、看場熱鬧,卻意外地被這個少年的一番話驚豔到了。

齊逸先前就注意到這個坐在右側客位的男人,約摸三十來歲的年紀,一身考究的深藍色繡鶴紋圓領袍,彰顯出身份的尊貴。

然而,此人坐姿隨意得就差把腳抬起來踩在椅子上了,表情也非常豐富。

與在場幾位浸淫官場多年,連語氣都得設計過的官老爺們相比,此人豪邁肆意的畫風,就像暗夜裡的明燈一般惹眼。

“念安啊”炎景初斜倚著身子,扭頭看向靳九思,笑咪咪地說道:“要不是這小子嫌命大多管閒事,今兒晚上你可有難了!”

靳九思字念安,長輩對晚輩稱字是謙和,也能拉近彼此的距離。同輩之間大多也是稱字,顯得關係比較好,只有罵人的時候會指名道姓。

“世子說的是。”靳九思見父親沒再阻止,便藉機走了出來,朝巡撫和知府揖禮道:“兩位大人,九思的命是這位小兄弟救的,還望兩位大人明鑑,為他主持公道!”

‘世子?這個稱呼好像是皇帝、王爺的兒子...’齊逸心底一驚。

昨晚商議時,聽八卦男孩元成提過,白帝城滿級大佬賢王和國公是親家。所以,這個別人端坐我癱著的顯眼包,竟然是賢王的好兒子!

好傢伙,怪不得這麼敢說,底氣就是足。

“呵呵~”知府陳翰軒乾笑兩聲道:“死而復生,此等奇聞,本官只在話本里看到過。若真如此,還有什麼事能難倒這位...命不該絕的小兄弟呢?”

‘老陰陽人又來陰陽人了’齊逸心底吐槽。

“齊逸”梁巡撫突然喚了一聲,齊逸立馬抬手一禮。

“聽清楚了嗎?陳知府言下之意,此案能否查個水落石出,還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陳翰軒頓時迷了,愣怔的表情彷彿在說‘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然而,沒等他出言反駁,心思急轉的齊逸,當即領會到巡撫大人的用意,高聲應道:“草民定當竭盡全力!”

陳翰軒張嘴正要說句什麼,顯眼包世子炎景初一臉興奮道:“本世子通讀《大啟刑詔律》,對查案頗有心得,你打算從哪裡查起?”

“咳咳~”

沉默不語許久的國公靳千里,乾咳兩聲後,目光如灼地看向坐在陳知府右邊的江入年。

“刑詔之事,不該先聽聽江大人的看法嗎?”

突然被點名,江入年虎軀一震,趕忙道:“若南城大牢確有失漏之處,下官絕不輕饒。”

南郊發現無頭女屍,南城令官速判發現屍體的爺孫死刑,押入大牢當晚,便遭毒手。如果齊逸沒有‘復活’,那麼,那具無頭女屍就會以教坊司花魁月倚夢的身份,埋去義冢。

隨之,靳趙聯姻大婚夜,取而代之的假新娘,便會殺死身體孱弱、手無縛雞之力的靳九思。

南城令官固然有問題,但人犯在大牢內被滅口,作為專管刑事案件與監獄的提刑按察使,也難辭其咎。

江入年是武官出身,性情耿直,還有些遲鈍。但為官數十載,再怎麼愚鈍,也懂得其中的門門道道。靳國公這是拿話在點他,讓他明白這起案子必須給國公府一個交待。

齊逸也聽出了話裡的弦外之音,心底暗歎,坊間傳聞還真不是空穴來風,這位心思深沉的國公爺妥妥的兒子奴一枚。

“哼~”

梁巡撫冷聲道:“在我大啟牢獄內殺人滅口,不過是小小失漏。那要做到什麼程度,才能令江大人你,感到匪夷所思、茲事體大呢?一把火,將南城監牢燒個乾淨麼?”

江入年立馬起身行禮:“下官不敢,下官定當徹查到底!”

梁仲道:“怎麼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