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閔敏一大早就煮了藥膳粥,帶著小馬駒一起去醫院。

小馬駒一手牽著鰲拜一手牽著閔敏蹦跳著進入病房,爸爸穿著藍白條的病服趴躺在床上,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白紗布有點像印度阿三的造型,看著這樣的爸爸,小馬駒有點想笑,可再看看爸爸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他就一點也笑不出來,爸爸看起來真的病得很重。

他鬆開了閔敏的手和狗鏈子,一頭撲進了爸爸的病床邊,肉嘟嘟的小手輕輕撫了撫爸爸的臉,看了看爸爸包裹嚴實的頭頂,“爸爸,你疼不?”

“爸爸不疼。”

靳明臻透過小馬駒,看了眼關上門後緩步走進來的閔敏,這個女人倒真是機智,這把小馬駒帶來替她自己擋災的吧攖。

小馬駒不敢去碰靳明臻頭上的傷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中滿是心疼,他個子不高,便爬上床,跪在床邊,對著他頭頂輕輕地吹氣,“爸爸,我給你呼呼就會好點了。以前我手破皮了,小藍子也是這麼給我吹的,吹吹就涼涼的不那麼疼了。”

想到小藍子,小馬駒的臉就繃住了,聽媽媽說,爸爸的頭是被小藍子給打破的,還差點把爸爸給打死,想不到小藍子是這樣狠心的女人,要是把爸爸打死了,他就成了沒爸爸的孩子了,他好不容易同時有了爸爸和媽媽,他不想再失去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償。

下次看到小藍子,非得好好問問她,為什麼要把他爸爸打成這樣?他跳下了床,看到爸爸滿臉的胡茬,爸爸向來是最愛乾淨最愛體面的,現在連鬍子不颳了,是不是被秦湛藍給打癱了?

一想到爸爸癱了,小馬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孩子尖銳的哭聲響徹房間,閔敏急忙走過來,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握住了他的小手,將小馬駒的小手放在了掌心裡輕輕捏了捏,“怎麼了,怎麼突然哭起來了?”

“媽媽,爸爸……是不是被小藍子給打殘廢了?我看過電視裡面腦袋受傷了就不會走路了。我覺得爸爸太慘了,真是太慘了……”

小孩子哭的小肩膀一聳一聳的,說話也斷斷續續的,閔敏有點哭笑不得,這孩子的思維還真是發散,她忙抽了紙巾給他抹眼淚,“怎麼會呢?你爸爸啊他好好的,就是腦袋上破了道口子,休息休息就會好起來的。”

“真的嗎?”小馬駒抽泣著看向靳明臻。

靳明臻唬了他一眼,便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小馬駒,你就那麼想給我推輪椅?”

爸爸那眼神很認真,不像是開玩笑。這麼說來爸爸真的沒事,他也開心地破涕為笑,一下子便撲進了爸爸的懷裡,“爸爸,就算你真的變成殘疾人,我給願意給你推一輩子輪椅。”

靳明臻心口一軟,便把身上帶有淺淺奶香味的小男孩往懷裡一攬,他輕輕撫摸著小馬駒軟軟的捲髮,心中是難言的心酸,他放不下的不只是湛藍,還有他的小馬駒啊。

雖然他們之間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但他是真的把這孩子當做自己的親生骨肉一般看待的。

現在回過頭想想,為何25歲那年他會固執地收養這孩子呢?想必,他早有一種認知,像他這種人,此生是註定無兒無女的。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的病情比他自己預想的還要發作得早一點,小馬駒才六歲,他真的明白什麼叫“送終”嗎?

“小馬駒這麼懂事,爸爸就放心了。”

小馬駒一怔,爸爸從來都不會誇他。這個誇獎來得好意外,同時,小馬駒也覺得爸爸怪怪的,爸爸看起來真的好憔悴好憂鬱啊,好像隨時隨地就會離開他去很遠的地方一樣。

不由得,小眉頭也擰了起來。

靳明臻捧起孩子圓乎乎的小臉,寬大厚實的手掌溫柔地擦過他的眼下晶瑩的淚滴,又說道,“小馬駒,你知道嗎?爸爸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不會再輕易掉眼淚了。你已經六歲了,是個小夥子了,也要學會堅強,學會獨立,學會怎麼照顧自己和身邊的人。還要聽你媽媽、大伯和老師的話,要努力學習報銷社會,尊老愛幼懂得禮義廉恥。”他聲音一嘎,一下子說這麼多,他也未必會懂,他笑了下,“以後你會明白的。”

小馬駒也真是個苦命的孩子,一出生便沒了雙親,現在又將失去養父。不過幸好,沒了他這個爸爸,還有一個媽媽能陪伴在他身邊。他想,閔敏再怎麼有心眼,她的那份心眼也不會用在小馬駒身上,畢竟她是小馬駒的親阿姨,她一定會把他撫育成人的。

小馬駒又怔了兩怔,爸爸太奇怪了,這麼溫柔,還跟他說這麼多,他怎麼覺得爸爸今天對他的話,以前一年加起來也沒這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