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小雨轉陰。天府雲棲小區中庭的桂花最近開了,甜膩的香氣順著聯排別墅的落地窗飄進客廳。

張新萍端著剛出鍋的紅燒肉往餐廳走,腰間圍裙沾著幾點油星。

“媽你慢點,油要濺出來了。” 陳倩毫無氣質的趴在義大利進口的真皮沙發上吃著獼猴桃,兩條光腿在空氣裡晃來晃去,“哥剛說今晚不用等他吃飯。”

“你哥當領導了還這麼忙?” 陳國輝從負一樓的影音室鑽出來,手裡還攥著釣魚竿,“這地下室真夠大的,還有一個雜物間,我打算搞個漁具展示櫃。”

陳國輝和張新萍所在兵器集團南貢機床廠這幾年效益也不太行,領導號召著他們這一批老員工發揚風格,把工作機會都讓給廠裡的年輕人。

夫妻倆都沒到退休的年齡,按前世的軌跡是兩人在廠裡幹到退休了,發揚風格?誰愛發揚誰發揚去。

這一世終歸是不一樣了,算上陳默轉來的200萬,夫妻倆現金存款都有300來萬,可以高尚一下。

於是在單位裡屬於是離崗狀態,每人每月800塊生活費,但是可以不上班了。

這不,有了充裕時間的兩夫妻被陳默召喚來了蓉城,說是可以一起過國慶節。而且讓他倆沒事就在這邊住著,反正陳倩在蓉城,學生黨一個有的是時間。

張新萍把砂鍋往隔熱墊上一放:“下午物業送來的大閘蟹還養在著呢,得等小默回來再蒸。”說著又折回廚房,不鏽鋼鍋鏟碰著德國進口的不粘鍋叮噹作響。

陳倩在沙發上狂翻白眼,“媽,哥要是知道你在他高檔浴缸裡面養大閘蟹估計會被氣到吐血。”

張新萍哪管這麼多,“是浴缸鑲金了還是洗洗不能用了?”

陳倩聞言又起身蹦蹦跳跳地往廚房裡面湊:“媽你現在像電視劇裡的闊太太,大別墅住著,炒回鍋肉都用進口廚具。”

“去去去,礙手礙腳的,不幫忙就別來添亂。” 張新萍作勢要打,嘴角卻翹得老高,“跟你哥說,晚上我們等他吃飯。今天週末還讓他一個人吃有點太不像話。”

陳國輝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廚房裡,他一邊研究著各種現代化廚具一邊開口道,“嘖嘖,現在洗碗都用洗碗機了。要我說還是你哥這房子買得好,物業費五塊錢一平也值當。”

落地鐘敲響七下時,雨點開始砸在花園的防腐木地板上。

陳默的黑色賓士碾過小區減速帶,車燈劃破雨幕照進車庫。

“我回來了。” 陳默順手就把車鑰匙扔在門口櫃子上,他今天難得沒穿西服或者襯衣。一件薄衛衣搭配牛仔褲和白色運動鞋顯得他像個大學生,只是中午和胡笳坐一起吃飯的時候被張福全那個老逼登看來看去看了好久。

老逼登那來回轉悠的眼神無非就是說兩人穿情侶裝唄,臉皮厚的陳默只當無事發生。

不過還真別說,紅著臉的夾子顏值又高了幾分。

電腦包都沒放下,就看見餐廳暖黃燈光下襬著五菜一湯——粉蒸排骨冒著熱氣,涼拌雞絲紅油透亮,連泡菜都是掐著脆勁的洗澡泡菜。

陳倩撲過來搶他手裡的好利來紙袋:“哥你又買蛋糕!我減肥呢!” 有點可惜的是好利來家的公子還沒接班,這會兒的營業員都沒穿制服,差評。

“這是給爸媽帶的瑞士捲。”陳默側身躲過,“你要減肥你搶什麼?”

轉頭又看見父親正在研究酒櫃裡的茅臺,“爸,這茅子保真,晚上要整點兒嗎?”

陳國輝還沒太習慣有錢人的生活,觸電似的縮回手:“我就看看!現在廠子裡給我發的生活費,要三個月才買得起一瓶。” 說完伸出三根手指比了比。

實際上過年的時候也喝了茅臺,但那畢竟是過年啊。咱中國人的年,沒錢都得充一回胖子,有錢喝幾瓶茅子怎麼了?

而今天這不年不節的,陳國輝的消費觀不允許。

“爸,要不然你先看看自己賬戶上冰冷的300萬,再仔細想想今晚要不要整一瓶。” 陳默說完學著父親伸出三根手指,連晃動的節奏都一模一樣。

飯桌上很快響起碗筷碰撞聲。張新萍第五次往兒子碗裡夾菜時終於忍不住:“當部長了還要加班?你看你這眼睛都有點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