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發少年蜷成一團,乖巧地睡在鋪著淺色床單的大床上,他似乎才洗過澡,身上還帶著一層淺淺的水汽,玄色的外袍輕巧地蓋在他的身上,露出一雙白嫩嫩的小腳丫。

搖頭一笑替白棠將被子蓋好,謝喬僅著裡衣坐在床頭,他神色饜足,看向白棠的眸子更是充滿了說不出的溫柔。

像是察覺了什麼熟悉的氣息,少年再一次丟下被子、無意識地在床上挪動了幾下,最終如同小動物一般把自己地擠進了男人的懷裡。

深深淺淺的紅痕在少年身上草莓似的點綴開來,他紅唇微嘟,顯然是睡得極香,輕微的嘶啦聲在空氣中響起,白棠警覺地動了動睫毛,卻又在下一秒被謝喬安撫似的捂住了耳朵。

精準地用兩小團紅霧堵住了對方的耳朵,謝喬整了整衣襟,懶洋洋地看向浮在半空中的零三:“偷看大人們做事可是會長針眼的。”

“誰要看你們那個了?!我可是個正經的好系統好不好?”被謝喬得意的語氣一激,零三跳腳,他伸手指了指謝喬的手腕,“我說你可別被美色沖昏了頭腦,你確定白棠他真的沒問題?”

兩個偏圓形的小孔在謝喬的手腕上結了痂,那是之前白棠蘇醒後用牙齒給他留下的傷口,後來兩人幹柴烈火意亂情迷,自然也就沒什麼閑工夫去治這點小傷。

不在意地瞥了眼手腕,謝喬用空著的手摸了摸下巴:“什麼有問題沒問題的,本尊倒是覺得這兩個洞咬得很是好看。”

“但他之前可是無論如何都不吸人血的,”小大人似的皺了皺眉,零三恨鐵不成鋼道,“等待那麼久才走到今天,如果最終他變成了和眾神一樣的神,我們可就得不償……”

“他不會的,”沒等零三的話說完,謝喬便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對方,“他只是不再壓抑自己的欲求,本尊不覺得這有什麼危險。”

“而且吸血若是會真的傷害本尊,他就絕不會下口。”

“那他的欲求若是稱霸宇宙之類的呢?”

話音剛落,零三就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實在忒不靠譜,察覺到謝喬似笑非笑的眼神,零三連忙改口道:“我是說萬一有一天他的欲求膨脹到無法滿足了呢?要知道,眾神一開始也不是這種惹人憎惡的模樣。”

“無盡的生命對於智慧生物來說、實在是太漫長了。”

就拿生命神來說,作為創造出各類生靈並賜予這個宇宙生機的神靈,她最開始也並非這樣瘋狂,但在漫長的、無所事事的時間流逝過後,她的思想就逐漸變得偏激不可控起來。

就連這個埋葬了許多生靈生命的kier遊戲,說到底不也是因為眾神的無聊才誕生的産物?

零三一開始同意將賭注壓在白棠身上,一方面是因為對方那萬年難遇的創造天賦,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白棠冷淡剋制的個性,這樣無欲無求地掌管萬物,才能真正做好一個盡職的神靈。

“他不會有興趣插手那些麻煩事的。”將白棠軟軟的鬢發攏到耳後,謝喬有一搭沒一搭地順著白棠的後頸,就算對方此時陷於深度的睡眠當中,謝喬也能感覺到白棠體內磅礴的力量,那隱隱在白棠手心流轉的陰陽魚,幾乎就是一塊還未成型的神格。

也許命運就是如此不公又如此篤定,因為白棠天生就擁有創造之力,所以他只要完成精神境界上的突破便能達到無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度;

同樣的,也正是因為白棠天生擁有創造之力,所以他註定會被失去本體的謝喬和渴望自由的零三盯上、註定會因為那個成神的可能而站到眾神的對立面。

一飲一啄,皆是定數,誰又能說清楚這一切對白棠而言到底是喜是憂呢?

明明對方最開始的願望只是作為一個普通人活下去而已。

“事到如今已經容不得你後悔,”輕抬眼簾,謝喬眼裡是一片赤|裸裸的威脅,“若你在背後亂動什麼手腳,可別怪本尊不念往日的情分。”

“我就是好心關心你一句,”見謝喬似乎是動了真怒,零三妥協般地聳了聳肩,“都已經上了你們這條賊船,我哪兒還有什麼下船的可能。”

“不過你也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他將來若是真的坐到了最尊貴的那個位置,你也就真的半點都控制不住他了。”

“且不提本就風流成性的黑暗神,單說時間神那個老好人,不也和自己的所謂信徒有過許多風流韻事?人心易變,你這一塊硬石頭,還是不要學著人類的樣子感情用事的比較好。”

“趁著神格還未成型,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吧。”

《道德經》有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創造之力就是最本源的那個“道”,如果白棠的神格成型,就連副本外少了生命和光明的眾神合力都無法與之匹敵,更不必說跟神力完全不沾邊的謝喬。

雖說零三與謝喬的相識並不美妙、甚至對方還奪走了他對遊戲一半的控制權,但好歹兩人也共處了這麼多年,零三這番話說得很是誠懇,完全是出於一片真心。

——如果一串資料也能有心的話。

當然了,這也是零三理性運算後的最好方案,如果將來有一天白棠也變得和眾神一樣傲慢無情,這條後路就是除去對方最好的機會。

可自認真誠的零三卻遲遲沒有聽到謝喬的回答,他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操心的這麼多。

反正他所求的自由唾手可得,他又何必再去管別人家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