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秋海林淑雲兩口子廚藝那時相當的好,為了挽回形象也是狠狠出了一波力,什麼回鍋肉、清蒸江團、燒三鮮、爆炒牛肝,想著給他補補身體又燉了一鍋蹄花湯,燉了好幾個鐘頭出過時豬蹄又軟又爛,就連邵庭蘭也回了趟家,手裡還拎著一隻剛從唐山現購回來的正宗甜水鴨。

顧晏津在邵家跟邵庭陽兩人單獨相處的那一週兩了三斤,又在林淑雲旅遊歸來後的那一週胖了三斤,回a市時手裡還拎著一大包鹵肉,以及兩三卷川式香腸。

那味道和南方的香腸很不一樣,是林淑雲年前找人手工燻的,風味很獨特。川式的香腸辣、但不是特別辣,在鍋裡和青椒一嗆,就激發出裡面花椒的香氣。

顧晏津順順利利回了a市,第二天跟他說,以後有機會的話還想再去他老家玩。邵庭陽當時就鬆了口氣,有種劫後餘生的幸運感。

……

邵庭陽挑完香菜,從回憶裡抬起目光,顧晏津也看著那碗清淡的刀削麵,像察覺到什麼似的抬起頭來,兩人視線相對。

不知道怎麼的,顧晏津笑了起來。

邵庭陽也抿了抿唇,淡淡一笑,知道他和自己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不言而喻的默契沖淡了緊繃的尷尬。

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什麼都沒說,但是兩個人卻很莫名地心意相通。他們之間默契的時刻不算太多,所以偶爾出現一場這樣的戲碼時,會比平常更加讓人心動。

顧晏津笑完又低頭撥弄塑膠袋,過了兩秒,他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我現在很能吃辣了。”

這句猝不及防的話,讓邵庭陽的心跳猛地快了幾拍。

他輕輕嗯了一聲。

顧晏津說完也挺不好意思的,其實他也沒有那麼能吃,只是和梁映吃火鍋的時候不用點鴛鴦鍋了,或許這對於邵庭陽來說並不算什麼,但對於他來說這已經算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進步。

邵庭陽想起那件事,也很突然地說:“要不是我爸媽提前回來,我都覺得等你回a市後說不定就跟我提分手了。”

“?”顧晏津遲疑了兩秒,“為什麼要跟你提分手?”

“不會覺得我沒把你照顧好嗎?”

“那跟你又沒關系。”

說出口顧晏津就覺得不對,又補了兩句:“吃壞肚子跟你沒關系,是餐廳的責任。而且你帶我去吃的那幾家菜都是好吃的,只是我那時口味比較淡,所以吃不太習慣,這很正常,入鄉隨俗麼。”

顧晏津雖然在生長在北方,但是從小家教十分嚴格,一日三餐一切都是按照營養健康標準來的,別說重油重鹽了,垃圾食品都很少吃,在顧曉鐘林淑雲這類“文化人”的眼裡,不吃飯吃零食,要麼是沒有飯可吃,要麼就是家庭教育沒有做好。尤其是上高中後,要是在他房間打掃的時候翻出一袋泡麵,林淑雲能拎著這袋面和顧曉鐘輪流訓他大半天。

與他相比,顧遠辰好像就沒那麼受父母“重視”了,他可以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只要不生病健健康康的什麼都好,不上學的週末和假期也可以睡到早上十點,林淑雲專門給他留了早飯,用小鍋蓋攏著,微波爐叮兩分鐘口味和剛做的時候差不多。

顧遠辰悠哉悠哉一邊玩手機一邊吃早飯的時候,顧晏津已經學習兩個小時了,他早上一般不練琴,因為大哥愛睡懶覺,練琴會吵到他,而且爸媽也都在家,聽到錯誤懈怠的地方就會過去糾正。

顧晏津喜歡下午練琴,爸媽都在上班,大哥揣個手機出門撒野,家裡的阿姨時常心疼他念書念得太辛苦,他獨自練琴的時候阿姨不僅不會打小報告,還會給他削水果、勸他歇一歇。那個時候的顧晏津還以為自己很精明,三個小時的練琴時間,他只偷懶玩一個小時,如果練習時長不夠造成水平下滑反而會引起懷疑。

當然,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全家最傻最蠢的傻瓜。

上大學後,顧晏津就跟離弦的箭一樣逐漸不受控制,和父母不在同一所大學的好處也在此刻浮現了出來,顧曉鐘的人脈暫時還伸不進電影學院裡,再加上他是優等生,學校的老師對他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顧晏津活得像匹脫韁的野馬,一星期點四五次外賣,宿舍收納箱裡堆滿了各種速食,週末去網咖打遊戲夜不歸宿——盡管他完全不懂怎麼打遊戲,也沒有人帶他入門,但即便什麼都不玩,那種氛圍也讓他滿足。

那時顧晏津以為,這大概就是他做過的最叛逆的事,但他沒有想到,他遠比自己想象中叛逆得多。

但這麼多件叛逆的事裡,只有和邵庭陽結婚不是叛逆,是他完完全全發自內心想要做的、想要實現的願望。

顧晏津吃完刀削麵,看了眼時間,“快十一點了。”

他沒有掩飾,趕客趕得正大光明。

邵庭陽看了他兩秒,“你想在這個階段停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