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邵庭陽輕輕撫上他的側臉……

邵庭陽蹲下身檢查傷口, 一摸才發現顧晏津的手冷得像塊冰。

這兩天溫度越降越低,首都夜晚的氣溫已經降到了21度,雖然才是九月上旬,但儼然一副已經入秋的架勢。好在他在出發前看了下氣溫, 擔心到得太晚顧晏津在外面會著涼, 所以多帶了一件外套。

他把帶來的外套給顧晏津披上, 原本的那件老式皮夾克還給了大爺, 因他的到來, 還引起了周圍一小波人的圍觀。

“哎喲這娃高, 長得也俊,結實得很。”

“要不怎麼說是兄弟呢, 個頂個長得好。”

“小夥子, 你幹什麼工作的?今年多大了, 結婚了沒有?我二哥家有個小姑娘,長得也蠻漂亮的,你要不要見一見?”

“哎去去去, 人家又不是本地人,你瞎介紹什麼。”

“不是本地人就不能介紹了?要是合適的話, 那到時候再來咱們這兒發展嘛,大不了我來介紹工作。”

幾個老頭老太還吵了起來, 大媽看見了擱一旁勸起了架。邵庭陽看了顧晏津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便半攬半抱地把人拉了起來。

“今天的事太謝謝您了。”他客客氣氣地道, “大晚上的太匆忙,也沒帶什麼東西,等明天我一定好好上門跟您道謝。”

大媽擺了擺手,“哎呀, 這都小事,沒什麼的。”

說完又問:“你倆今晚有地方睡嗎?待會兒是回家還是……?”

“現在太晚了,票也不太好買,我打算帶他先在附近的酒店住一晚,等明天再說。”邵庭陽道。

大媽這才放心。

預訂的網約車正好拐過了路口,停在了路燈旁。顧晏津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依靠在他肩膀和手臂上,像是隻要邵庭陽鬆一鬆手,他就能像一尾魚一樣摔到地上去。

邵庭陽只得左手拖著行李、右手扶著他,廢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人弄上車。

“0594。”

報完尾號後,邵庭陽重新戴上口罩,然後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一個全新的手機,用取卡針把卡槽開啟,又轉身去摸顧晏津的褲子口袋,只是在摸到一手碎玻璃渣的手機時,動作微微頓了頓。

那手機實在摔得不成樣子,起初邵庭陽還以為碎的只是鋼化膜,但等到把螢幕上的碎渣清理掉才發現,是整塊手機屏都摔碎了。顧晏津一貫不愛用手機殼,邊框被磕掉了一大片漆。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敘利亞戰損機。

他把舊手機的卡重新騰到新手機裡去,好在顧晏津所有檔案和資料都儲存在自帶的雲盤裡,不用搗騰什麼備份,重新登入一下賬號就有了。

顧晏津一直看著他忙來忙去,一言不發,直到他找了個袋子要把舊手機裝起來時,才終於開口:“別扔了。”

邵庭陽看了眼舊手機,“都壞成這樣,還是別修了。”

顧晏津垂下眼睛沒再說什麼,但也沒再看他。

邵庭陽想了想,還是把舊手機連同碎渣一起包了起來,放回了隨身包裡。

五分鐘後,計程車停在了酒店門前。

顧晏津的證件還卡在顧家沒有帶過來,好在邵庭陽支付軟體裡一直有綁他的電子身份證,倒也不算麻煩,只是在核對時前臺看了他們好幾眼,核驗人臉時拖了好幾分鐘,邵庭陽便露出一副不耐煩頻頻看手錶時間的模樣,果然前臺沒再拖沓、公事公辦地把房卡遞給了他們。

開啟門,顧晏津剛想進去,卻被邵庭陽攔住。

房間裡燈都暗著,只剩下玄關處亮著一盞昏黃的燈,邵庭陽抬手把過道擋得嚴嚴實實,顧晏津嘗試了幾次都沒找到突破,抬頭看了他一眼。

但那一眼很快就收走了,淡淡的,像很不想看到他一樣。

邵庭陽不知道一個人怎麼能倔成這樣,要給他打電話、但好不容易打通了卻又一個字不說;他從a市千裡迢迢地趕過來接人,風吹得那麼冷,顧晏津也真能這麼幹坐著等幾個小時,見面後卻又把他當空氣。

他很想說些什麼,但是看顧晏津的表情,又覺得不會有答案。

邵庭陽很想穿越回幾個月前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因為想到是去離婚所以說了個看起來很瀟灑、恩怨兩清的回答,但實際上究竟什麼樣只有他自己知道。和顧晏津在一起折磨嗎?當然,不在一起都這麼折磨人,更何況是在一起的時候。

但有時候人就是賤的,好好的日子過著覺得沒意思,非要過一些艱難闖關的生活,有時候沒那麼心驚肉跳了,反而還會懷念。

就像顧晏津之於他一樣。

此時此刻邵庭陽終於意識到,不管理性上多想掙紮、擺脫,但是身體和情感上的反應騙不了人。

他栽了,大概這輩子都只會栽在顧晏津一個人手上,不是他就不行。

既讓他覺得悲哀,又讓他覺得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