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 章 一晃一個月過去,已經將……

到醫院後, 因為患者正處於抑鬱期,醫生暫時開了一點喹硫平,又輸了水,掛著儀器監測身體狀況。喹硫平常用來治療精神分裂和雙相情感障礙, 但也有個不可避免的特點, 嗜睡。

顧晏津吃完藥片後沒什麼反應地陷入了昏睡中, 並且新藥物對他的反應似乎更激烈一些, 這一覺睡得格外久。

初到蒙特勒的兩天, 是在療養院四周白淨的牆壁和窗外吹來的微風度過的。

兩天後, 邵庭陽吃完飯回到病房,發現顧晏津已經醒了。

他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 眼神呆呆的, 不知道是睡醒了還是什麼, 邵庭陽拉著他的手和他說了一會兒話也沒有反應,過了十幾分鐘才慢慢地清醒了過來,但還是迷迷糊糊的, 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沒想起來已經飛到了瑞士境內。

邵庭陽按鈴讓護工送來了新鮮定製的營養餐,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 顧晏津一時間沒能坐起來,好在病床可以自動升起, 就這樣將就著吃完了一頓午飯。

醫院調配的營養餐味道不算好,顧晏津也說不好吃,但還是控制不住地吃了很多, 遠遠超過他平時的飯量。邵庭陽擔心他積食,趕緊讓人把飯桌收拾走才算完。

“你睡了好久。”邵庭陽坐在床邊摸摸他的頭發,語氣裡帶著幾分後悔,“擔心死我了。”

他是真的後悔了, 後悔是不是不應該帶顧晏津道這麼遠的地方來,萬一出什麼事故,他一個人怎麼承受得了?

“我想醒,但是有點醒不過來。”顧晏津扶著頭,慢慢地說,“睡得太好了,前幾天一直睡不著,躺著很舒服,就想一直睡。後面睡累了,就想起來看看你,但是眼睛就是睜不開。後面又開始做夢,一個接一個。”

頓了頓,他說:“本來想說給你聽的,現在全忘了。”

他的語句也開始變成短句子,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副作用。

住院的那晚邵庭陽查了一下,發現喹硫平有速釋片和緩釋片兩種,醫生說不同劑量啟用的受體是不同的,緩釋片峰濃度低,適合抑鬱期服用,就只開了300gd,連吃了兩天。

大概是因為這個,才一直睡著醒不來吧。

但邵庭陽沒提:“你睡了這麼久,想不想出去走?”

“去哪兒?”

“你睡著的時候我出去看了看,前面有一片很大的院子,光照很好。”他說,“這裡人不多,很安靜,再往前面走一段路就是日內瓦湖,景色很美。”

顧晏津看向窗外,陽光撒在院子裡格外明亮,室內恆溫絲毫感受不到秋天的氣息。如果忽視掉指示牌上到處可見的法語、德語、羅曼語、義大利語和英語五國語言,以及從走廊經過的五官挺立美麗的護士,看上去和國內的私立醫院也沒什麼區別。

還是一樣的陽光,一樣的草坪,一樣的白色建築和一樣的雲杉。

他低頭,吃了一驚。

“我怎麼穿成這樣了?”

他抬起手,記憶中還穿著羊毛針織衫,現在卻已經換了一套。不過和病人穿的病號服不同,他身上是邵庭陽自己帶過來的柔軟的睡衣,只是在療養院配置的洗衣機下,也染上了消毒液的氣味。

邵庭陽起身,把他捲上去的袖口翻了翻,遮住了他纖瘦的手腕。

“外面冷,出去的話得多穿點。”

顧晏津坐了一會兒,哦地一聲,點點頭。

·

從療養院向前走,穿過店鋪和街道,眼前就是日內瓦湖。

湖水順著風的方向捲起波瀾,野鴨和天鵝落在水面,遊動時水尾的褶皺像布料的時尚裁剪,兩邊種滿了楓樹橡樹和銀杏,一到秋天和常青樹一起染成紅綠黃的一片,三色交加。風吹過,隨機捲起一片不知顏色的樹葉掃進湖面,湖水清澈澄明。

遠處的橋樑上依次排列著瑞士國旗和兩面不相識的旗幟,車輛從橋樑上來來往往,但好像被湖水吸去了大半喧囂,只剩下寧靜和清冷。

顧晏津穿上了大衣——折疊著放在行李箱裡原本遍佈褶皺、但他不肯就這樣穿出門,邵庭陽緊急找了個小熨鬥熨燙平整才終於出門,異國城市的街道沒有人認識他們,好像卸掉了一張戴上很久的面具。

一路上顧晏津沒說話,懶洋洋地眯著眼讓他牽著走,邵庭陽也什麼都沒說。走到湖邊時,幾只天鵝遊了過來,黑亮的眼珠盯著他們看,小腦袋微微晃著,好像在等待著什麼。邵庭陽便去附近的商店買了個麵包,兩人坐在路邊的圍欄柱上撕麵包喂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