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洲跨進門檻,落座時什麼也沒想,只是……那麼做了。

習慣於如此。

精準從來往人群中捕捉到最矚目的人,櫃臺裡的小二哥往虞洲身後瞄,沒看到總與虞姑娘如影隨形的見晚姑娘,喲了一聲,大咧咧笑著,撣撣肩上的毛巾,徑直端了茶朝虞洲走過去。

人都三三兩兩結對,只有她孤冷,最清最靜,一眼都不能多看的謫仙模樣。

只是平素將她扯入人間、繞著她嘰嘰喳喳的小雀今日不在。

小二哥因著戚棠,不太怕虞洲,覺得她不過是個面冷的姑娘罷了。

眼前有沒有惡意的影子靠近,虞洲淡漠的掀了掀眼皮。

她以為會是什麼,卻被驟然鋪面而來的熱情迷了迷。

小二哥說:“嗐,虞姑娘,好久不見,來來來!喝茶!”

“最好的碧螺春!”

虞洲微微怔了怔,她錯愣時有些罕見的呆,似乎是與戚棠待久了,被她帶過去了。

虞洲摸出銅板,被熱情的小二哥推了回來,“哪能跟您收錢吶。”

坦白講,小二哥收了戚棠不少跑腿送話本的小費,姑娘出手又闊綽,人也好看,笑盈盈,叫人時不要太喜歡。

他一貫小肚雞腸,眼下難得大度。

上的是戚棠最愛的茶。

她這姑娘挑得很,挑來挑去,店家都習慣了。

幾日不見,還有些想念。

說來,他們見虞洲戚棠的第一眼,就覺得不像普通女子。

身上氣度、通身氣質都格外矜貴。

卻比誰都好伺候,挑食也不鬧,只是委屈巴巴的問小二哥,有沒有更好的。

小二哥想那見晚姑娘雖然吵吵鬧鬧了些,但活潑討人喜歡。

他見戚棠也覺得高興。

夜裡被叫醒起來給他們開門也不是那麼生氣。

那日倉促見面,虞洲滿身血找不到戚棠的樣子還刻在小二哥腦子裡,他端完茶,沒走。

那日他到處打聽了,沒人知道見晚姑娘的下落。

眼下見著了虞洲,還有些擔心問道:“那……見晚姑娘呢?你可找到了?”

店裡天天能見她們同進同出,那活潑些的姑娘叫起人來黏黏糊糊的,喚的又是極親近的小名。

她們關系很好。

小二哥想。

按見晚姑娘的性格,絕不至於把虞姑娘獨自拋棄在店裡。

那是多貼心的一個姑娘。

虞洲怔了一下,想不到他還記著戚棠。

客棧來來往往那麼多人,他終日忙碌,記得戚棠,真好。

虞洲垂眼看碧色茶湯的眼輕抬,帶了一點為著戚棠而生的溫柔,看了眼他真誠樸素的眼睛,喉嚨滑動,不知道說什麼。

他們不懂。

虞洲索性編了個漂亮的謊言:“找到了。”

小二哥鬆了口氣:“那就好。”

“但我做了錯事……”

她話未說完,語氣有些失落,未盡之意卻很明顯。

小廝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