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一趟,怎麼什麼都沒了?

她劍呢!她司南引呢?她印伽鞭呢?

不過,戚棠轉念一想,她師兄也沒了,師妹也沒了,父親母親都沒了,比較起來,那些身外之物,看來好像也不過如此。

一窮二白。

小閣主鮮少如此寒酸。

她往兜裡摸,準備看看她的口袋到底有多幹淨,指尖觸碰到順滑柔軟的一角布料,摸出只精巧繡著海棠的荷包,荷包倒是鼓鼓的,塞滿了銀票。

絲線繡得細致,還有極淡的香氣,都屬於扶春那棵特意栽培的、為了戚棠才存在的海棠香。

戚棠低頭撥著荷包,荷包背景繡了許多佛文,看上去聖光普照。

戚棠尋思她要是隻妖掏出來就被照死。

沒人告訴她這從何而來,可她忽然就是知道了。

福至心靈。

不需要他人言語的會心一下。

戚棠半晌撇嘴,有點想不通,低低道:“……都知道給我留錢,怎麼不知道……”給我留司南引呢?

她越說越輕,喃喃自語。

眉眼皺成倒八,又抬眼看了眼廣袤山河。

她不知道她這語氣聽上去有多委屈。

只是她忽然缺得太多。

缺到又很無所謂。

恍惚記起林琅說過的話。

一大堆也是。

每個字每句話她都痛的真切,像是捅在她脆弱心腸上一把刀,說起誰時最痛。

她身邊的每個人,都沒有真心。

她以為也算情深義重,畢竟同甘共苦,卻想不到開始就錯。

戚棠偏頭看看晏池,這是她身邊唯一的人。戚棠低頭又碰了碰他的手,她想回到年幼時——可是找不到感覺。

她從前最喜歡貼貼,覺得溫存又安心,喜歡蹭蹭,雖然從來也不敢親近她大師兄就是了。

現下卻覺得不是如此,不至如此。

她為什麼要去觸碰別人。

然後不想碰了。戚棠鬆了手,也不牽他的袖子,白皙的指尖蜷縮,沒有一點眷戀的溫度,晏池毫無動靜,戚棠記起了蕭奪。

傀儡都比她這大師兄生動。

戚棠只是略微思索,引白線束住晏池手腕,再系在自己腰帶上。

白線歸於塵埃消散,形成了無形的牽引。

她師兄如今沒有六識,可別丟了。

戚棠沒有目的,只是純粹想在山水間走走。

於是兩個人並肩行著,距離拉遠,戚棠留意到了又靠近了一點,然後又遠。

保持距離,戚棠偏離,晏池維持直線,很有他一貫嚴謹的作風。

戚棠要走進矮灌木草堆裡了。

那些思緒紛亂的瞬間,連她也不知道她在思索什麼。

走著走著又記起,按理來說,她該祭拜一下她的父親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