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不成的。”

戚棠垂眼,眼底卷著水光,輕聲喃喃。

我想做我想做的,這個關我自己扛。

也是血肉所築,即使比她強了點……好吧,是強了很多。

戚棠忽然笑了起來,眼睫一顫,淚意被眨散。

秦黛沒聽清,說:“什麼?”

戚棠說:“你當我有病吧。”

也許她罵自己也委屈,也許還有別的原因,她看上去好像要哭了。

她們之間忽然和諧,沒了那些逗弄與惡意,像是尋常手帕之交。

黛娘彎唇笑了一下,她今日依舊濃妝豔抹。

她每日都極好看,觸目驚心的美麗皮囊,用來騙男人、騙女人,騙很多人。

也騙了戚棠。

黛娘落在戚棠身上的眼睛帶著憐憫與莫名的哀慟,她隔著這個人,看見了百年前的自己——

其實她除了恨和怨,也許一直都在耿耿於懷。

若她那時強一些,算到了天機,知曉早晚有那麼一遭,也許可以避免,避免古遺死絕。

可她算不出。

她天真、即使遷徙過程中也被人護著。

單純,傻。

與戚棠一樣,在痛苦未曾降臨之前,她什麼都學不會。

我教你成長。

我讓你睜眼看看這個世界。

那些回憶其實回想起來還得發疼,經歲月沉澱,變成了歸罪於己的愧疚。

黛娘眸光一顫,絕口不提往事,只是看著戚棠說:“她會後悔的。”

這話沒頭沒尾。

戚棠一直沒說話,落在原本平安樸素如今破落成一堆的攤子上,眼眸一怔,瞳孔緊縮。

她知道黛娘在說誰。

即使黛娘沒有指名道姓。

她在說,虞洲會後悔。

戚棠不能理解,她搖頭說:“她不會。”

小閣主第一次保護人,怎麼能用後悔兩個字形容她好不容易無私一回護下的人!

黛娘將撐開的傘丟了,油紙傘飄搖落地,像是朦朧煙雨裡緩慢迷離的場景。

她是個很會營造氛圍的美麗女子,歸功於青樓多年蟄伏。

她不是修士,不避雨,此刻似乎也懶得擋雨,雨絲斜斜淋在她身上。

她定定看著戚棠,肯定道:“即使她此去,得償所願,她也會後悔的。”

黛娘一直算不準戚棠的命格,因為她是所有輪回裡變動最大的不安定因子。

她率性任性,一念之間就會改變。

只是這次不同。

戚棠屢次變動的命格在此刻如既定的軌道,滾珠沿著軌道一路滾落,最後落進了深淵。

戚棠往前一步,黛娘此刻的模樣太像促成一場熱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