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洲一怔,似乎自己也忘了,她淡聲道:“不重要了。”

戚棠一貫大得可以跑馬的心久違的産生了一些別的情感,只是虞洲似乎不需要了,她就也憋著不講話。

虞洲帶走了戚棠借給她的話本子——狗血又無腦的愛情故事,無非是世仇,然後經歷一系列相愛相殺後走向團圓結局。

相愛相殺?

虞洲默默地看了一眼戚棠,那目光忽然浸透涼意,與最初在悔過涯時一樣,然而只一瞬就動蕩成了不忍。

她難以忍受似的眨了眨眼睛,聽見鼓譟耳邊的心跳聲,意識到了時至今日、很多事情都變了。

戚棠並不如傳言中那樣徹頭徹尾的嬌縱,也不比她遇見過的每一次那樣的惡毒刁蠻到可以將人命如野草般踐踏。

她一步一步走的路,再也不是枯骨血肉鋪就的。

虞洲學戚棠那樣抱著書,似乎藉此得到某些微妙的撫慰,走到門口時,耳聰目明的聽見戚棠鬆了口氣。

虞洲回身,問她:“所以,他們在一起了嗎?”

戚棠傻了:“啊?”

這問題突如其來的像個八卦,實在不像個世外高人般的虞洲能問的出口的,戚棠愣了好半晌,虞洲也不提醒,她們面面相覷良久,直到戚棠聰明的看見了她懷裡抱著的墨藍色書面的話本子——

哦!

她恍然大悟,虞洲在問書裡的結局。

“當然在一起了。”戚棠從來不看以悲傷結局作為結尾的書籍,她笑了起來,“喜聞樂見,兩家仇恨化解,他們在一起行走江湖、行俠仗義、歸隱山林。”

虞洲看著戚棠:“……好。”

這聲好似乎別有用意,戚棠尚不能參透,虞洲也只是想既如此,那就好。

“我給你的書你就安心看,我從來不喜歡悲劇的。”戚棠拍拍胸脯保證,“就算過程千瘡百孔,也一定會有一個好的結局的,洲洲。”

她在句末輕喚了她的姓名,刻意又突兀,像是無意識的誘哄——

虞洲一頓,眼孔震了震,表情細微的挑不出錯,又是冷靜沉默的嗯了一聲,走時步履被門檻牽絆,裙裾動蕩厲害,像是規整的花朵忽然掉了花瓣。

戚棠看她緩步闔上了門,鼓著腮思考了一下那瞬間從虞洲清清冷冷的面孔上看見的流動著的愁。

她愁起來也清淡地和月光似的。

然而不管虞洲愁起來和月光一樣還是和日光一樣,戚棠都甩甩頭,把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腦子裡,她要溜出去的計劃不會更改。

雖然今夜沒有傀儡引路,戚棠摸了摸兜……司南引還在虞洲身上!

戚棠錘大腿——失策了!

不能打草驚蛇,戚棠尋思這小破鎮,她總不至於連一家燈火通宵、歌舞昇平的坊都尋不到吧?

小閣主偶爾自信起來也是真的自信。

戚棠翻出那套圖新鮮只穿過一次的男裝,略顯艱難的束好腰帶,照鏡子時覺得還挺好看,不過……關於夜行,戚棠想了想還是沒有蒙面。

穿夜行衣才適合蒙面呢!她要扮作風流的小公子去逛青樓!

小公子家裡管的嚴,得翻窗,她悄悄開窗,聽古舊的木窗吱呀一聲,戚棠心緊了一下,靜下來側耳聽周圍動靜。

修為逐漸高起來後,可以聽見樓下廂房男人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