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 第 45 章

◎自由。◎

難道門外一閃而過的黑影又去了另一處屋子, 他用指節輕輕叩響門板。

不多時,房門開了,他從細細的一條縫裡擠了進去。

房中人一雙眼陰詭淩厲, 面色冰冷如霜, 偏要唇角帶笑,將周身氣質揉得更複雜。

可不就是淩綢。

淩綢端坐在屋內的紅木椅上, 夜色已深, 她穿著整齊, 依舊是平日常穿那件扶春道服。

顯然未曾睡過。

啞巴藥童單膝跪在地上,拱手抱拳, 神情很是恭敬,又帶了三分畏懼。

淩綢眼尾微挑, 懶懶覷了他一眼, 道:“沒人看見吧?”

啞巴藥童搖頭。

他來的路上很謹慎,確保無一人看見。

淩綢也不知信了沒信, 低眼輕輕撥弄指甲, 神情輕佻:“如今就剩你一個了,可得好好愛惜自己的性命,不要叫妖主這些年所做的籌謀都落了空。”

剝去酷似虞洲的那層表皮,她通身氣質近妖, 說著這樣的話, 句裡句外卻似乎並不多珍惜生命。

她似乎覺得被發現了, 將臉皮撕開也不是什麼壞事。

戰也戰得光明正大, 好過如鼠輩似的。

只是妖主謹慎, 他吃過大虧。

淩綢問他:“近日如何了?”

啞巴藥童頓了頓, 才嘴巴張了張, 長久閉口不言讓他驟然間並不適應, 開口講話,聲音喑啞:“小閣主並未察覺。”

近幾日,除了前夜裡偶爾哭泣,並沒有什麼值得在意的異常。

淩綢想想也覺得如此,畢竟在她心底,那小閣主就是個傻的,無論是聰明謀劃還是武力,都半點也無,殺起來應當容易。

只是伏禍忽然叫她不要殺戚棠。

在害小閣主跌落悔過涯的後一日,他傳信而來,叫她不許再動戚棠。

真是奇怪。

他們這位妖主也不知道當年受了怎樣大的傷害,此後見扶春總是又氣又惱偏偏又一副束手無措的樣子。

淩綢心底嘲弄想,總不至於跟那虞姑娘有關吧?

“那藥加的如何?”

啞巴藥童回複:“胡憑沒有察覺。”

胡憑到底上了年紀,修為退步,近日身體愈發不好了。

而且啞巴藥童能看到……他日漸衰敗外表下,隨之一同衰敗的內裡,他似乎,即使如此喜愛戚棠和那新來的虞洲,也不願意再活下去了。

只是仍然堅持什麼,才不至於自戕結束性命。

他總說他活得已然夠了。

啞巴藥童忽然記起那日,他坐在搖椅上,吹著風,天邊落日打下的金光燦燦,照的他花白的胡須都亮堂。

胡憑道:“長令啊,改日下山去吧。”

他沒睜眼,閉著眼眸很愜意的模樣繼續道:“或者,要捨不得老朽,再待些時日,我死後……下山去吧。”

扶春怎麼能容下他?

長令腦海裡的聲音碰撞,讓他晃神。

淩綢叫他揭開長袖,長令從那日掙紮出來,表情怔怔又似乎忍耐些什麼,捲起了袖子,粗糙猙獰爬滿傷疤的手臂上,與灰奴一樣的暗色長線盤結蜿蜒。

淩綢粗粗掃了兩眼就讓他放下袖子,她眼眸釘在長令身上,有些思索。

她想,這道腕上砂真的可以操控這只妖直到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