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沿途一路月色, 酒酒忽然記起了她才見戚棠那一年。

小小的,乖乖的,瞪著圓眼睛, 見生人也不太慫, 總是氣鼓鼓,看上去脾氣很不好。

喜歡摘花, 喜歡戴花, 喜歡吃好吃的, 那一年她怕她難接近,卻想不到日日給她捎些好吃的, 就能換到她的全部信任。

酒酒想,如果她能單純只是酒酒就好了。

戚棠自身修為在助她一點點痊癒, 而且心情看上去恢複很好。

胡憑到底沒忍住, 偷偷來看了一眼。

剛從門口打個照面就被戚棠攔住,她眼神到底尖。

胡憑身板正莫名有些灰溜溜的感覺, 他也知道他不來看戚棠是不對的, 莫名心虛。

老頭的胡須又白了很多。

胡憑感慨,還是年輕,眼神多好!

他站在床前,看著戚棠只是笑了笑:“老朽還沒教你如何用藥呢, 快些好起來!”

戚棠哼哼兩聲。

她人還病著, 催課催到這種程度也是罕見。

戚棠委屈:“你不厚道, 我得先好好養傷才是。”

那樣這樣見病號說這樣的話的!

胡憑心道時日無多, 又一言不發, 默默和戚棠對視了好一會兒才走。

他衰老的太明顯了。

戚棠看著忽然難過起來。

看著舊舊的道袍從眼前消失, 才垂頭真實的流露出難過來。

她什麼都不知道, 並不代表她什麼都感受不到。

發白、胡須白, 本就是尋常人變老的徵兆。

胡憑修為傍身,怎麼也不至於如此。

戚棠難過的撫撫心髒,覺得一下一下跳的慌。

沒了戚棠開小灶之後,虞洲就隨著眾同門一道上課聽講。

同門弟子對她沒有任何表態,除了偶爾的眼光打量。

虞洲總會想,這偌大一個扶春,也就戚棠好些。

戚烈沒去看過戚棠一眼,唐書亦是數日未曾露面。

虞洲再見戚烈時只覺得疲態,那個曾經將漤外一種妖魔扼殺,將之屠成血泥之地的俠士早就在經年流轉間變得不太一樣了。

他心軟,有了軟肋,為了軟肋,撬了四方之地的脊骨。

虞洲拱手行禮。

戚烈只是看著扶春往外看出去的綿延山脈和繚繞雲霧。

戚烈身上氣質淩冽,年輕時就殺伐果斷,斷刀下不留活口的狠角色,如今年歲越大,修為越高,淩冽的殺意倒淡退。

半晌,他叫她不必多禮,也叫她好好照顧戚棠。

於是虞洲領命,下課後會時常來看看戚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