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濁的身體輕忽,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

孟眠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她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熱烈翻滾,心頭的憤怒快燒成一鍋熱油,死死咬住嘴唇不是為了壓抑情緒,而是來源於自己的無能。

直到沈濁也這樣倒下,一個想法忽然萌生。

跟何舟渡硬碰硬換來的只有犧牲,沈清是這樣,沈濁是這樣,下一個失去的會是誰,她根本就不敢想。

就只剩下了一個念頭,絕不可以讓陸寒昭受到半點傷害。

一層一層防線正在逐個被擊破,她之前設想的子彈對何舟渡也沒有任何作用。

孟眠所擁有的,那些來自內心的力量,正如我們每次遇到困難時,教科書或者長輩鼓勵我們的那樣——要秉持著如火的信念、勇敢和無畏,一往無前,平時這些可以自我安慰的藥劑,面對並非凡人的力量,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

她該怎麼保護她愛的一切?

“孟眠,你說,下一個應該是陸寒昭嗎?”

那人殺紅了眼,面容卻冷靜異常,雙手沾染血腥,眼睛裡也都是冬日雪水那樣徹骨的冷靜。

陸寒昭曾經對遊振玉做過的,現在將由他一一復仇。

他曾經如何奪走師祖對遊振玉的信任,何舟渡就乾脆殺掉那個搖擺不定的守護者。他已經不中用了,平白佔著的那個位置,也只會浪費他人的時間。

沈清?那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學生,翅膀稚嫩,心腸不夠冷硬,即便是又給他這麼幾千年,依舊沒有任何長進。

本就是一盤散沙罷了,還妄想自己是什麼功不可破的守衛者?

“求你。”

凝視著何舟渡的孟眠久久未動,她的身形沉默佇立,終於吐出這兩個字。

慢慢抬起眼,孟眠的雙膝滑落在地上,她跪在泥土之中,似乎渾然不覺髒。

“求我什麼?”

何舟渡只覺得莫大諷刺,他認識了二十多年的女孩子,為了陸寒昭和他反目成仇,他一直期盼著她的回心轉意,她卻寧可為了陸寒昭向他低頭。

孟眠已經很久都不肯和他好好說話了。

他們之間有著很大的區別,那就是他面對這樣的孟眠還會心軟,但他心裡清楚地知道,孟眠此時此刻的想法是什麼。

他們誰都沒有改變任何她恨他的事實。

最後一個把他推向遊振玉的人,就是她。

“我求你,放過這裡,放過現在擁有平靜生活的那些無辜的人。”

風嶽山的殺戮只是開始,如果時空停滯,或是何舟渡有了其他操作,只怕後果沒人可以承擔。

何舟渡會如願以償建立自己想要的時空體系,可這代價是所有人的犧牲。

“好啊。”

良久,何舟渡開口,帶著嗤笑。

“求人就要有誠意,你的誠意就是在這裡輕飄飄的說出幾句話?”

何舟渡做足了陌路人的姿態,如同孟眠那麼多次堅決不肯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