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昭跟著祝子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了。

在房間裡,沒人看得到的地方,只有這對師徒。

祝子沒有再像從前一樣怒不可遏,面對十一的問題上永遠沒有退讓的態度,雖沒有明說同意陸寒昭和十一的事,但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彷彿面對重塑天金書這樣的生死空當,陸寒昭一切痴心妄想都被應允。

但在曾經,這一點貪念都不得不泯滅。

祝子還說了些重塑天金書的緊要問題。

不管怎麼說,對於陸寒昭……祝子不希望他死。

祝子把他自己不希望陸寒昭死的原因歸結得很潦草,他認為這是因為陸寒昭是唯一留下來的學生,本身又優秀出色,值得他內心產生這樣的想法。

他是絕不會承認、也不會讓自己覺得,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親情。

“老師。”

踏出房門,剛剛走進院中,祝子便聽到身後的呼喊。

仙風道骨的老者回身,看到身量挺拔的男人雙膝一沉,跪在他的面前。

“明天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見面。”

地上的男人,平靜的揚起雙眸,眉眼都平和。

隨後,他深深拜伏在地,眉眼低垂,滿目虔敬,一如以往的很多次,他在風嶽寺跟著祝子誦經學法的那樣,初心未改。

那一刻,祝子也有些恍惚。

看慣了滄海桑田,人心浮動,萬事停了又走,哪怕是有些美景亦不可長留。

但陸寒昭像是如此特殊的例外。

不管是守護著時空也好,還是遇到了那個姑娘之後。

也無論是面對祝子,亦或是崇初書院。

陸寒昭永遠都不會變,像是潤物細無聲的風,來去從容。

他磕了三個頭。

每伏在地面一次,都極盡鄭重其事。

“學生不在的時候,萬請老師看顧好自己,沈清沈濁二人,一動一靜,性情上也互補,如有所需,可留在身邊。”

祝子知道,陸寒昭是在擔心自己卜出的那一大凶之卦。

“羲和,你可有怪過老師。”

驀地,一直沉默著的祝子忽然問。

沒有半刻的猶豫,地上的人還是耐心的回答:“不曾有半分。”

祝子略微渾濁的雙眸中似乎動容,他沒再說話,腳步略一踟躕,復又大步朝著院子外面走去了。

跨過門檻的時候,陸寒昭聽到祝子蒼老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