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的卦,不算帝皇,不算王侯,也不算貴胄。

他的卦只為風嶽山而開。

此次師祖開卦下山,絕對是要發生什麼大事。

就連一貫嬉皮笑臉的沈濁,也不見半分輕鬆的神色,慢慢擰緊了眉。

沒有一個人開口打破這沉默,彷彿會驚動那蟄伏在暗處的怪物。

“在這樣的當口,陸羲和,他有什麼臉為了一個凡人卸下擔子?!”

“若是如此,算我這麼多年,看錯了人。”

不是沒有培養過其他學生,不是沒有比陸羲和更為天賦異稟的人選,只是這天上地下,祝子見過那麼多凡人與神,人前人後能夠保持心性如一,唯獨陸羲和一人。

古往今來,品格高潔者比比皆是,這並不稀罕。

稀罕的是不管周遭有沒有眼睛,陸羲和這個人,他的言行舉止從來都是向心而為。

這便是祝子最最看重的一點。

“師祖,絕對不會的!先生不是那樣的人!”

沈濁拜服在地,他急了。

沈清微微蹙眉:“師祖……先生是什麼樣的人……”

還沒等說完,祝子就打斷了他:“你們現在所說的一切,都建立在之前那個凡人女孩還沒出現的基礎上。”

“他等了她千年,只為這一刻。”

“一個人日夜期盼著的東西,終於來到了眼前,他只會放棄一切去抓住,而不是再一次看著它擦肩而過。”

“你們,都不瞭解人性。縱使是陸寒昭,在他身上,神性和人性也必然會割裂開。如果他真的可以控制自己,就不會來找我提出那個要求。”

祝子淡淡的道。

這要求,指的一定是之前先生和師祖打的賭。

“他想成為人,是那個女孩喚起了他的人性。”

一番話下來,沈清和沈濁都沉默了。

“被守護者選中,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意味著割捨。”

最容不得旁人說先生的就是沈清,哪怕是師祖也不行。果不其然,此時沈清早就急紅了眼,沈濁一直朝著他使眼色,生怕這犟孩子跟著師祖起衝突。

“師祖,先生絕不是那樣的人!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那少年的眼眶泛著倔強的紅,他的心和他的容顏一樣,從來都不曾改變。

“只是先生也有他的苦,從第一次遇見十一的時候,他的內心便未曾擁有過一刻安寧……在這個世界上,能讓先生笑出來的事物太少了,他真的不能再承受失去了。”

如果這一刻,能夠拿自己的命,去換先生永生永世的幸福,沈清覺得,自己也會毫不猶豫的死去。

“失去?”

祝子念著這兩個字,忽然笑了。

“你以為,坐在這個位置上的,誰又是滿身輕鬆?”

“罷了。”

話鋒一轉,又道:“等陸羲和回來的時候,讓他親自到風嶽山上來見我。”

“是。”

二人齊刷刷的答了。

等到祝子離開,飛雪從沈清懷裡跳出來,繞了一圈,在他的腳邊趴下,看上去驚魂未定。

沈清一雙眉宇擰著,抱臂站在原地。

“先生幹嘛去了?”

沈濁有些六神無主,每一次書院出了什麼事,他都會先下意識的問問沈清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