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從善如登

在那個夜晚之後，十一彷彿得到了跟先生心意相通的勇氣。

本就願意為了陸寒昭上刀山下火海的她，更是一往而無前。

崇初書院在冬日，常常有開粥棚為窮苦流民施粥的善舉，到了最冷的時候，京都周邊的流民總是會一窩蜂的趕過來，圍在崇初書院的門口，拿著破碗，衣衫襤褸的排隊等粥吃。

官府也會有賑災的相應政策，只是礙於還要層層准奏下來，效率很低，反而陸寒昭的崇初書院成了災民們的心之所向。

十一是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場景，黑壓壓的流民跪拜在地，一下一下的磕著頭，痛哭流涕的喊著神仙在世。

他們敬愛先生，也尊崇先生。

陸寒昭慈悲，或者說他在大涼百姓的眼中一直都是如此。

那場面極為震撼，被沈清捅了捅，十一這才將將回過神來。

“看傻了？我跟你說，這不算什麼稀奇事。每一年先生都會這樣的。”

沈清有些驕傲的給十一解釋。

十一不解的問：“那……先生不會吃不飽嗎？”

沈清敲了敲她的腦袋。

“小笨蛋，先生又不傻，放心，崇初書院還養得起你。”

崇初書院的所有學生今日到齊了一半，發棉被的發棉被，施粥的施粥。

今年和往年不同的是，多了十多雙棉鞋，還有一些棉衣棉帽。

這是從前所沒有過的賑災物資。

災民們都是從邊境躲避寒流而來，邊疆太冷，他們這些被雪災壓塌房屋的平頭百姓沒有藏身之所，只能四處逃竄，一雙完好的棉鞋，一件厚實的棉衣，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都是天大的恩賜。

領到棉衣和棉鞋的災民拉著陸寒昭的手就不肯放，感激涕零，寒冷的冬天裡，他們就指著這點救濟來活了。

“這些棉衣棉帽，還有棉鞋，你們怕是不該感謝我。”

陸寒昭微微讓開身子，目光看向十一。

“是她想到的。”

他一點也不居功，十一做這些活計的時候，點燈熬油，徹夜不眠，眼睛都快熬壞了。

陸寒昭都看在眼裡。

忽然被陸寒昭點名，十一抱著棉衣，反而有些手足無措。

那些災民飽含著熱淚看過來，讓她第一次感受到行善的奇妙。

從前在涼宮只會浣洗衣裳，所以，她笨手笨腳的，幫不上什麼忙。這次聽說書院要賑災，十一就早早開始準備，白天努力學習功課，晚上回到春雀臺就開始做這些防寒之物。

“恩人！”

“姑娘當真心善！”

他們團團圍過來，跪在她面前，說著感謝的話。十一受不起他們的跪拜，想要一個一個的把他們拉起來，可是這群災民全都跪在地上不肯起。

從來都沒有過這麼強烈的存在感的十一受寵若驚，她驚慌的看向陸寒昭。

“先生……”

他只是對她微微一笑。

在那個善意又讚許的笑容裡，十一漸漸懂得了先生常說的那句話的含義。

先生說，從惡如崩，從善如登。

找尋到自我從來都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從涼宮裡那個怯弱自卑的小宮女，到一點一點感知到溫暖的信念，是先生牽引著她，幫她找到自己的價值，最後步步走向那片光明。

他改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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