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思宗就曾將自己守寡的弟媳納入後宮。可是,可是,不一樣的,我的手緊握成拳,“爹爹,難道,我不是你的女兒嗎?你怎麼能把自己的女兒當成一件向人示好的東西……”

“這是什麼話!”我話未說完,便被爹爹出聲呵斥,“為父這麼做,不也是為了你嗎!你才多大,難道真要為懿德太子守一輩子?你嫁過皇家,已經不可能再改嫁;即便為父想盡辦法安排你改嫁,誰又敢娶?難得宣王對你有心,又不在乎綱常,這是你的福氣,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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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他逼娶我,還要我感恩戴德嗎?我心中窩火,不由提高聲調,“我不嫁!我根本沒想過再嫁!爹……”

“夠了,這事由不得你!”爹爹大手一揮,不許我再爭,“回房去。從現在開始,不許你走出西院一步!”

我機械地擦拭著手中的靈牌,腦子很空,什麼都沒想,等我回過神時,又覺得自己似乎想了很多。可是無論我怎麼想也想不通,為什麼宣王要我入宮,我絕不會相信他所謂的鐘情於我,這樣狗屁不通的話。

只是,聽爹爹的意思,此事已無轉圜餘地,我現在被禁足在房內,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又要如何做,才能讓爹爹打消此念。

我能逃走嗎?我抬眼看著被陽光投射到窗戶上的憧憧人影,只怕我稍有動靜,便會驚動一大堆的人衝進來。

我聽到房門被開啟的聲響,將目光從靈牌上轉移到房門處,但見二哥著一身素白,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難道二哥也成了爹的說客?”我冷眼瞧著二哥走到身畔,將手中托盤放下。裡面有一碗米飯,還有幾樣我愛吃的菜,“拿走,我吃不下,也不想吃。”

這兩日,我都沒有食慾。我不是存心絕食,我是真的吃不下。每每想到自己被家人逼迫,就覺得家裡的飯菜都難以下嚥。

二哥在我身旁坐下,輕聲道:“昨日夜裡,陛下駕崩了。”

我難以置信的回望他,父皇的死並不突然,我驚愕的是,這種時候本應放我入宮祭拜,他們竟然仍舊扣著我,不讓我離開,“我要回宮。”

起身欲走,怎料,連日來的不肯進食,讓自己半分力氣也無,剛站起來便是一陣眩暈,幾乎暈倒,幸得二哥相扶,才不致摔倒在地。

“爹不會放你走的。”二哥扶我坐下,緩聲道,“宮裡昨日就已經派人來過,爹謊稱你身患疾病,把來人打發走了。”

宮裡來的人居然都不查驗真假就這麼回去了!

我不由冷嘲:“爹爹果然厲害。他說我抱病,宮裡頭居然都不敢說別的,連線我回宮休養的話都不敢說。”

“白鳳,”二哥輕聲喚道,“為什麼不同意?”

我將手中靈牌抱緊,反問道:“為何要同意?”見二哥瞟了眼懷中靈牌,沒有答話,我又道,“我以為二哥是最明白的人,為何也要來勸我?”

別人倒也罷了,可是二哥是最為灑脫,也最不肯被家族束縛的人,為什麼連他也要來勸我認命?

“白鳳,三叔很早以前就把自己的女兒送入宣王府了。”二哥答非所問。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我不明白的緊盯二哥,“三叔是爹的好幫手,又是我們的至親。要是他的女兒能得寵,不也是好事。”

“雖是至親,可到底與我們也是兩家人。”二哥道,“雖然都姓姚,雖然是兄弟,但是人都有野心,都有私心。三叔未必不想取代爹。他的女兒若得寵,他再搭上別的人――譬如郭平安,如果他還顧念我們是至親倒罷了,若他痛下殺手……白鳳,你想看到姚家變成第二個福王府嗎?”

“不會的,我們是至親!”我不相信,我們是親人,爹爹一直對三叔照顧有加,他怎麼可能這麼做。

“爹也希望他不會,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何況這些年,爹爹雖提攜他、幫他,但確實也在有意打壓,防止他的勢力超過自己;這些,三叔心裡都清楚,也有怨懟。”

我說不出話來,只能望著二哥搖頭,我仍然不敢相信,權利可以將親人離間至此。

“小妹,你覺得我活得灑脫,不被家族束縛,那是因為現在還不到需要我的時候。等到家裡需要我的時候,我一樣會全情投入,積極謀劃;因為我不想看到姚家跌落懸崖。”二哥語調依舊溫柔,可是語氣卻是少見的堅定。他的目光轉向我,“二哥希望你也一樣。”

我掀開窗簾的一角,望著夕陽下的巍峨皇城,忍不住在心底嘆氣,轉而把目光投注到天邊的浮雲上。

數年前,當我前呼後擁、聲勢浩大的嫁入東宮時,怎會想到有一天,我會沿著同樣的路,只乘一輛馬車,在夕陽西下時被偷偷摸摸地送入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