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飛聽到此處,不免要作番遐想:“是否是說,吟霜絕世才名是假,真正有才華的其實是你?”

龍筱雪悽然苦笑:“崔馮氏說吟霜得以美名,他日才能尋個好夫婿,而我不過是介孤女,崔府養我十餘載,我要知恩圖報,我若有功,他們自不會忘了我的好處。”想到好處二字,她笑得更燦,直笑得滿是痛色,“從來,我都是崔府一枚棋子。主母病亡,大公子被奪去世子之尊,崔馮氏仗著瑞嬪是她所生,更是咄咄逼人,哪裡會記得我的好,兔死狗烹,我本應想到的,卻不願面對,臨到最後,竟被人算計、利用……”

凌飛伸出大手,包裹著她纖纖玉手,即便天已轉暖,可她的手還是這般的涼。“筱雪,我明白你心裡的痛。如此說來,你心中之人便是崔詠霆?”

“曾經是,離開燕京之後便不再是。他雖傷我、害我,可我並不恨他,只是徹底地放下了他。我只恨自己瞧不懂塵世冷暖、人情事故,白白做了傻子。”

凌飛柔情盡露:“害我之人是崔詠霆,那他幕後之人是……”

筱雪巧然應道:“公子不是已經猜出來了麼?”她說不是五皇子,也非三皇子,剩下的那位,看起來與他的感情自來不錯。

凌飛百思不得其解,腦子裡靈光一現:“你說是老二,怎的是他?”

“這便是他的高明之處,讓人懷疑不到他頭上。連公子這般睿智之人都未想到,怕是平日與他的關係也是好的。”

若不是筱雪道出來,凌飛是萬萬也不會想到的。流放離京,他至郊外,二皇子還帶著五、八皇子前來送行,平日裡,他與二皇子也最是交好,有誰能想到呢,原來害他的竟是二皇子。

吃罷晨食,筱雪與阿依收了碗筷,凌飛坐在石桌前不發一語,久久地陷入沉思之中。雖說信筱雪,可他終還是懷疑的,一直以來,他最疑心的便是三皇子,現在卻被告知是二皇子所為,怎會讓他信服。莫不是龍筱雪是三皇子派來的細作?可他又不信筱雪的細作,她的答案,更像是在竭力保護三皇子。

?州府衙加固圍牆的工作結束了,看著升高的牆垣,再看看那厚實的牆壁,凌飛心裡頓時也踏實了不少。但他自被陷害、流放之後,本已學會了謹慎行事。

常皋進入涼亭,道:“爺有何吩咐!”凌飛手裡捧著一本關於佈陣的古書,道:“我寫了一張單子,你照著上面所記,儘快準備,兩日之內務必要準備妥善。”常皋接過單子,但見上面寫著:桃花鏢、銀針、羽箭……凌飛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且替我準備。回頭,我有大用處。”

很快轉入三月,一切都風平浪靜,這些日子凌飛似在有意避著龍筱雪。她便知曉,說一部分尚讓他生了厭意,如若說得更多,怕是會恨得刻骨銘心罷。三月初,在中原大地已經轉暖,但在?州還夾帶著絲絲涼意。月色朦朧如紗,籠罩萬物大地,透出的夜色。

睡得正香,突聞一陣怪聲,龍筱雪倏地啟眸,卻見旁邊小床上的阿依睡得死沉,竟似未曾聽到一般。以為是錯覺,再行閉眼,卻聽到外間一片吵雜,有人高聲叫道:“不好!有賊人!有賊人!”

筱雪再度睜眼,?上木屐,開門欲出去瞧個究竟,只覺後背一涼,一個熟悉而冷厲的聲音道:“不許開門!否則,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她看著微弱油燈下的黑影,是他,真的是他,雖然分別一年,可她怎能忘了這個聲音,如何忘得他的冰冷。

崔詠霆覺得詫異,但凡是閨中女子,遇見這種事,早就嚇得直哭,亦或連連告饒:“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更有甚者,會嚇得抖如落葉,顫似篩動,而面前女子平靜得令人不可思議,天下女子眾多,能做到遇險不驚,逆境不棄的並不多,他移動著步子,站在女子的側面,不由驚呼:“如霜表妹!怎會是你?”

外面,光影重重,傳來陣陣如潮的腳步聲,一支支的火把從外面跑過,夾雜著常皋的厲喝聲:“這些賊人膽大包天,一個也不要放過!”

彼此的身影倒映在門上,而阿依仍無醒轉的意思。筱雪道:“你點了侍女的睡穴?”

崔詠霆未移明眸,只直直地凝視著她的臉。他以為她跳下涼亭,落到湖底必死無疑,他可是親見她手握羽箭插入自己的臉膛,只片刻,那血便噴湧出來。他帶著府中上下的家丁尋了她數日,終是沒有遇到,直至後來,聽聞有人在周圍發現了一具女屍,待他們趕到時,早已腐爛得辯不出來,連並身上的衣衫也一併變了色彩。他也曾從對方的衣著打扮上分辯,除了她身上的那襲嫁衣,身上再無特別的飾物。

崔詠霆想了一陣:“你竟未死?你竟未死……”全是失望,還有聲聲責問,凌飛一次次化險為夷,途中非但未能行刺成功,反驚動了皇帝,一怒之下,告誡眾皇子:“你們給朕聽好了!凌飛雖已被貶庶人,但朕還不想他死,是要他好好反省思過。朕不想他死,你們誰也不能動他分毫,若再有人生出殺意,便以弒殺兄弟罪論處。”之後,皇帝便令六皇子調查凌飛遇刺的案子,為何是不問朝事的六皇子,無人可知,但六皇子自來與文人墨客交好,少與眾兄弟往來,因如此,曾一度得到皇帝的讚賞。那般境況下,崔吟霆再不敢行動,且二皇子宗?也道:近來謹慎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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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筱雪不驚不慌,伸手推開明晃晃的寶劍:“膽子不小,還敢行刺,就不怕被靖南公查出端倪?”

崔詠霆著一襲得體的夜行衣包裹在身上,頭髮高挽,裹著方黑巾,未著任何頭飾。壓下臉上的蒙面黑巾,猖狂笑著,面露喜色,張著一張偌大的虎嘴,露出牙齒,卻未出聲。壓低嗓門道:“之前難成大事,但今兒遇見表妹,這一回凌飛怕是在劫難逃。”龍筱雪神色淡然,在桌前坐下。崔詠霆不敢走過來,到時這屋裡映出男子的身影,必讓他人生疑,只躲在門後:“表妹,沒想到你非但沒死,還留在了凌飛身邊。這一回,只要你毒殺凌飛,我便承諾娶表妹平妻位份,表妹意下如何?”

此一時,彼一時也。昔日動心情陷,是因為他曾給予的溫暖。時過境遷,他又說出這些話來,他曾說:我要娶你做唯一的妻。可功成之時,他卻迎娶了自認門當戶對的大家小姐,哪裡還有她的位置。她本不貪念他許下的名份,只是貪戀著他在她危難之中給予的那份溫暖。她也曾說要委曲求全,只要能留在他身邊便好。可他卻狠心將她嫁給三公子為妻,當他追殺而至,非置她於死地時,她對他所有的心都死了。她不恨,因為他不配得到恨。她淡忘,只想將這個無情無義的薄情人埋在心底。

崔詠霆道:“表妹一年未見,長得更是水靈、漂亮了。這些日子,我可是無時無刻不在記掛著你……”

她譏諷一笑:“數千裡之遙,你不會是到?州與我敘舊的。我勸你還是早些離開的好,免得被人抓住,到時恐怕連我也救不了你。”

崔詠霆聽她語調冷若寒冰,不再是昔日的她了,以前她可以這種語調與所有年輕男子說話,而他是那個唯一讓她正眼視之,溫婉待之的男子。他握著寶劍,吹滅燭火,藉著淺淺的月光,在她身邊坐下,徑直倒了一杯清茶,輕飲一口。軟的用不了,他就用硬的,總之,如若是毒殺凌飛,這種方法最是簡單。

“表妹,你別忘了,凌飛如何落到今日田地,如果不是你想出那麼狠毒的法子,我們又如何能得手。凌飛這一生,最敬重、在意的便是他的母親――德妃娘娘,她可是為了救凌飛離開宗人府才身亡。以他的為人,他能放過表妹?表妹留在他身邊,這日子只怕也是如坐針氈,既是如此何不助我一臂之力――毒殺凌飛!”最後幾字,他一字一頓,若在過往,談及害人,她置若旁觀,放下了詠霆,就放下了罪惡。她總在夜深人靜時反思過往,方發現自己曾經錯得多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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