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無盡愧悔(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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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一旦遠離燕京,恐是難以查出害我之人,現在他們都坐不住,竟巴不得殺我而後快。哼,他們還真是自亂陣腳。”
常皋道:“爺想怎麼應對。今兒若不是龍姑娘,怕是就被他們得逞了。我就是個莽夫,就擔心他們在藥材中下毒,哪裡曉得多出一味藥來。”
凌飛手捧茶杯,用力一捏,立時杯碎:“那就將計就計,前兒夜裡我給你的那封八百里加急書信可送出了?”
常皋回道:“按照爺的吩咐已經傳出,如若不出意外,相信八皇子定能早日收到此信。”
“這一回,也唯有寄希望於八弟了。”其他兄弟他著實拿不準,唯有這八皇子還值得一信,只因自小他與八皇子最是親近。他被陷害之後,八皇子也曾避開一干宮人到宗人府裡瞧他,雖然隔著高牆、鎖鏈,好歹他有這份心意。
凌飛雖是被貶為庶人的皇子,可到底還是皇子,就算是殺是死,也唯有皇帝說了算,如若其他人想動他,還得先徵得皇帝的同意。現在,他唯有寄希望於皇帝,也許只有他的話才能讓害他之人打消念頭。
凌飛知段天涯大理國王子身份,而段天涯也知凌飛的身份。以為可以相互為對方隱瞞身份,偏龍筱雪卻早已瞭然於心,只不點破。
龍筱雪揀盡獨活,方才將開始煎藥。和往常一樣,共煮三碗,受傷的三人各自一碗。
“顏公子,請用藥了。”放下托盤時,她捧了其是一碗,不聲不語地先飲兩口,段天涯吃驚:“龍姑娘,你……”
“太燙,請顏公子等會兒再服。”好像她並不是為了試藥,就是為了試這湯藥的熱度,面無表情,放下嘗過的一碗,離了房門,往小德子與劉虎的廂房移去。
笑意漸漸漫上凌飛的嘴角,淺淡之中卻帶著一絲會意與讚賞,亦或還有心底的感動。龍筱雪亦越來越有些不同了,同行近兩月,她的淡然、恬靜就像一株山野不經意開放的山花,一花開,春正至。
“顏兄,她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總覺得她有些怪怪的。年紀輕輕竟要出家為尼。面對大事,又能淡然處之,怎麼瞧都不是尋常女子。”
凌飛也在想,那日在河邊救起她,她奄奄一息陷入昏迷之中,可身上穿的是一襲大紅的嫁衣。她到底是誰?又有著怎樣的過往,經歷過多少事,才有了今昔的漠然與聰慧,當她波瀾不驚地道出他人的算計時,她是那般平靜。
“我在想,她會不會是他們埋在我身邊的棋子?”
“如若真是你敵人送到你身邊的,她為什麼要幫你?”
凌飛也在想這其間的輕重,經歷過兄弟的算計和陷害,他已經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就算他對段天涯也是如此,面上看,他似乎很信任段天涯,多是因為他要去?州,少不得要段天涯相助、庇護。為了得到段天涯這個朋友,他必須親近對方,甚至在段天涯道破自己的身份,他就坦承了自己的身份。
“我覺得不像。她若真是別人送到你身邊的細作,就不會想著要出家修行。”
“倘若是做樣子呢。”
“我看不像。那天在漢中清風庵,若不是我阻止,許她就真的剃度為尼。在與你們相遇前,她還說青城山、峨眉,可見是真的想出家修行。”
凌飛也在心下暗自權衡利弊,如若龍筱雪出家意決,只能說明她的過往上經歷了常人難以承難的苦難,也至真的心恢意懶。
明月皎皎,如冰如潤。濃稠如練的月華灑照天穹寰宇,如此的涼。灑於綿州山野、城郭,大地山河,彷彿罩上一層淡淡的霜色。
今兒自三人服藥之後,驛館裡就有些亂了,尤其是凌飛只說腹痛難耐,常皋忙裡忙外,郎中入得驛館,便半晌不曾離去。
外面的人瞧不出個究竟,裡面的人困步小小院落之中。
凌飛半躺床上,龍筱雪立在院中,仰望著頭頂的明月,邁著沉重的步履,來回踱步,他什麼也沒對她說,甚至沒告訴她計劃。而他知道她在配合他們的計劃。只為了引出一路行來,藏在暗處的殺手。她焦急不安地走著,從東頭走到西頭,再從北走到南,就那樣望著天上的月,雙手合十,遠遠瞧去,就似在祈禱上蒼神靈的護佑。
凌飛望著那抹倩影,嘴角一扯,笑容淺淺。在滾滾紅塵,煙火人間,居然還有這般心思靈透的女子,不屑他說,她便知曉他所有的一切。他也曾見過各式各樣聰穎的女子,但像這般蘭心慧質知他心意的,還真真是生平第一回遇見。
郎中坐在桌前,每過半刻,就去給凌飛診脈檢視。他是不明白的,明明脈像正常,可這位爺硬說不舒服,還要他每過兩刻鐘就再診一回。
段天涯便藏在屋頂暗處,觀察著外間的動靜,在驛館的東頭屋頂上,出現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待去追,龍筱雪不急不慢地道:“不急,瞧這動靜,不會只有一人。”
段天涯心下好奇,接過她的話,問道:“你怎知不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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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你應去問顏公子。”
偶爾的裝傻,不想明說,就將此問題推到凌飛這邊。只屑用心想想,又怎會不知其間玄機,一路行來,若只一人跟蹤又如何受得。是人便有小憩休養的時候,但這些人卻似一直在跟蹤、窺探他們的行蹤。
段天涯道:“你們都是怪人。也罷,外面還有常皋等人,若有幾人,一個都跑不了。”
龍筱雪繼續來回踱步,看似各做各的,實則配合默契,凌飛竟有些越發欣賞起她來,有些話他不屑說,她一看郎中到此,而他又依在床榻,彷彿一切都與她詳說了。就像是當你彈琴,卻有人在和簫,兩種樂聲和諧相應,糾纏一起,你快她快,你高她高,真正是世間少有的知音。
想到知音二字,凌飛心旌一動,又望著柔弱的身影。她到底有著怎樣的過往,猶記昏迷之時,她睡夢裡的囈語,神色裡的苦楚,就似經受過人世間最大的苦難與折磨。
常皋在驛館外面守候,眼見黑影離去,小心跟隨其後。劉虎身負劍傷,卻並無大礙,追蹤幾人不在話下。兩人或東或西,小心跟隨,不多時,便見那黑影進了城內一家客棧。
“魯青,怎了?那人死了沒有?”客房裡傳來其他人的聲音,黑影坐到桌前,燭光下映出五六個男子的剪影。
魯青道:“黃昏時分,就見驛館裡有人出來,郎中請回後也未見出門,這一等便是好幾個時辰了,硬是一點訊息都沒了。倒是見著與他隨行的女子坐立不安地在院落裡踱步,還時不時進屋瞧瞧,用毛巾給他擦拭汗水,郎中每過一會兒就診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