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沒多說什麼。也沒有攔住他的腳步。只是再次坐在石凳上,抬頭望向空中的月亮。表情那麼專注,靈神合一。

她不知萬汜此行的目的,也不知他為何會留下那麼一番話便離開。但直覺告訴她,這個人並無惡意。甚至讓她感到有些親切。那種感覺比万俟冽和蘇卿給的還要真實。

“特意到人走了才敢現身。這似乎並不是你的作風。”藍翎的聲音絲絲涼涼的透著笑意。

來人單膝跪在地上,不說話,不抬頭,更不起身。

落輕輕搖頭。“願意跪你就跪著吧。”

猶豫了一下,來人站起身來,卻是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是風無痕派你來的吧。”清和平穩的聲音。沒有一絲的不悅和隱怒。

“是。”清涼乾脆的音準透露了來者的身份,是夜影。“主人讓我把這個交給您。”

雖然夜影覺得疑惑,雖然他並不明白風無痕是何居心,但他還是將盒子拿出來呈在藍翎面前。那是影盟第一護法的信物,一支蓮花紋絡的墨玉簪。

落盯著那個熟悉的盒子。裡面放的什麼她怎會不知道。那是她帶過十幾年的東西,她怎會不知!

“拿回去還給他。”藍翎冷笑著,再不看夜影同那盒子一眼。那彷彿是她所厭惡見到的東西一般。“丟掉的東西我從來不會再撿回來。”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進了殿中。

夜影不懂。卻也無可奈何。他不知為何幾個月前還需人保護的小公主,為何如今能敏銳的發覺自己的隱匿。他更不懂為何主人會將第一護法的信物交給小公主。

謎題太多,看不透,猜不著。那就算了。你不講,我不說。等到明白的那一刻,不知會有多少人被命運捨棄和遺忘。

夜影嘆口氣,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問你,什麼東西比朝陽更燦記憶更殘酷,比黑夜更迷人,比情感更脆弱,又與時間同步?

你不猜,我不說。等到謎底揭露的時刻,我們都將被捲入時間的漩渦。

落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和鳳後一起漫步在花園裡。

她們始終有著隔閡。說不清,道不明。卻著實存在,而又無法跨越的鴻溝。

“最近可是有何有趣的事?”蘇卿抬手將一縷發抿到耳後。藍翎眼尖的發現,她的唇角上揚著,是心情不錯麼?

“聽說過幾天父皇要給幾個皇兄封王了。”藍翎想了想,冰涼的嗓音一字一頓的。

蘇卿略微揚了揚眉。“這倒是件大事。封了王,便要出宮建府了。”

“……”總是這樣。藍翎凝眉。同蘇卿說話,總是說了上句便不知如何進行下句。兩人之間總是沒有普通母女該有的默契。不禁讓藍翎有些莫名的惱火。

蘇卿倒是不在意,沉默了片刻,又似心情很好的開了口。“翎兒,你想不想聽故事?”

“故事?”藍翎疑惑著她今天的一反常態。平日裡除了客套的噓寒問暖,多餘的一句話也不會說,怎麼今兒個倒想要說故事了?

“是啊。我來說個故事給你聽。”蘇卿的眉目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似矛盾,又似惆悵。

“江南有一位富商。他的正妻賢淑善良。可是成親三年卻不得子嗣。於是正妻便要那富商納妾。富商本是不願,但又不想讓妻子傷心,便收了府中的一名丫鬟做了小妾。不久,丫鬟便懷孕了。

丫鬟做了妾,又有了身孕,本是應該受到寵愛,地位高升的。可怎奈天意弄人,富商的正妻三年都不得子嗣,卻偏偏在此時有了身孕。富商高興萬分。其實富商從未想過納妾。他愛自己的妻子。

如今妻子懷孕,他就更加的對她疼愛有加,從而徹底遺忘忽視了小妾。還有小妾腹中的孩子。”蘇卿的聲音依然溫和,卻又飄渺而遙遠。

“也許是懷著孩子的女人,性子比較衝動。小妾竟拿了把剪刀,衝去正妻的房間,想要殺害富商的妻子還有那腹中的嬰兒。但是被及時趕來的富商阻止,小妾被鎖進了黑漆漆的小木屋。一日三餐有人送,可是卻整日被鎖在屋裡。”

“直到她臨盆。她哭喊,她叫嚷。可是沒人理會她。因為那天富商的正妻也臨盆。富商的正妻走路的時候踉蹌了一下,造成了胎兒的早產。整個府中的丫鬟和家丁都在忙活著,從而徹底遺忘了小妾的存在。小妾是自己在木屋中,自己給自己接生下的胎兒。用那把她偷偷藏在身上的剪刀,自己剪開了臍帶。”

“她沒有奶水。可是胎兒卻一直不停的哭。她去砸門,她哭嚎著喊著救命。可是沒有人理會她。因為富商的正妻生下胎兒後,血崩,死了。全府都沉浸在悲傷中。直到三天之後發了喪。才有人想起關在木屋裡的小妾,已經四五天沒有送飯了。”

“你知道,小妾和她的孩子是怎麼熬過去這四五天的嗎?”蘇卿的嘴角微勾著,可那個笑容卻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小木屋裡沒有水,沒有食物。小妾看著自己的孩子餓得直哭,可是她沒有奶水。於是,她用那把剪刀,狠狠的扎進自己的手臂!把自己的血餵給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