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蝶,”鍾離伊並未起來,只是微睜了眼,望著書蝶在榻上支起了小案,才道了,“懷民對你很好?”

“呃……”書蝶微一顫,話頓了下,再望向鍾離伊時,臉上騰的紅了起來,垂頭,只默默的道:“書蝶只想跟著王妃!”

鍾離伊聽了她的話,無奈一笑,“又沒說讓你跟著他!”本來有些想吃東西的,可現在都沒了胃口。“把那些撤了吧,不想吃了!”

“可是王妃……”書蝶急道,“你今天都沒吃東西啊!”

鍾離伊搖頭,“書蝶,陪我說說話!”從來不是如此的,只是今天,想跟書蝶聊聊。讓書蝶坐在了床沿邊,笑笑,唇邊隱隱有些苦楚,“記得,多年前,也是一個下雪天。”

多年前,那一個下雪天。

雪漫天飛著,只如抽棉灑絮般。

小橋畔,柳已枯,只餘一樹銀雪。綠衣小姑娘在那站著,等待她的家人來尋。

“你是誰?”那時,鍾離伊不過七八歲。

“我叫書蝶,我在等人!”小書蝶見著鍾離伊,年紀雖小,但身上那一層冷清意已經初成,為何,書蝶不怕了。

鍾離伊笑著,寒風起,身後那樹雪亦隨風而散,只如三月柳絮因風起。她見書蝶穿得少,不由道了,“天都晚了,你等的人怕是不會來了!”

“姐姐,我跟你回家可好?”書蝶不怕生,居然主動說了起來。

鍾離伊微微一愣,“你不怕我是壞人?”

“姐姐生得這麼好看,自然不是壞人了!”

回憶裡,還有那麼句話,“姐姐生得那麼好看,自然不是壞人了!”

而今,又是飄雪時,鍾離伊輕問書蝶,“當年,你是真不怕?還是真丟了?”

“書蝶忘了!”書蝶淡淡答,不再看鐘離伊眼,只是轉頭望著窗外,雪,下得正緊。

鍾離伊苦笑,“忘了?有些話,是一輩子都不能忘的!”是自己多疑嗎?但願。於是鍾離伊又道了,“去歇著吧!”

“是!”書蝶點頭,服侍著鍾離伊睡下,這才自己出去了。

“冽,你在哪?回來可好?”鍾離伊在心裡說著,“該為我們的孩子報仇嗎?書蝶不是那樣的人啊!”獨孤冽不在,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所有的事,只能自己去想,自己去辦。

書蝶,是她下的毒嗎?鍾離伊不想再想了,只因為,這個結果,讓她害怕。

“書蝶,欠人的,終歸是要還的是嗎?”何時,自己曾問過。

耳邊響起書蝶當時的答話,“人一世,最大的債,就是人情債,還不清,也要還的!”

書蝶,鍾離伊是欠了獨孤若寒的,而你,你欠了誰的呢?縱是還不清,你也要還?

一大清早的寒王府裡,來人報,說是冽王妃到了。

獨孤若寒似不信,問道:“冽王妃?”離玉今日還未起來,鍾離伊這麼大早過來,有事?

“是冽王妃,她說,有事來找王爺,在臨江閣等!”鍾離伊沒有進來,只是怕離玉會多想。

臨江閣,青衫依舊,只不在那窗邊,而窗外,白雪茫茫,再無斜陽。

“我猜你會來的!”鍾離伊笑笑,執起酒盞,“五哥!”京裡,除了獨孤若寒,再無一人可信了。

獨孤若寒點頭,坐了下來,“怎麼了?”知道鍾離伊不喜歡繞彎子,而自己,於她的事,也不想繞彎子。

包間裡,就只他們兩人,微有些曖昧的,但那兩人心都不在那地方。

“五哥,”鍾離伊以茶代酒,“鍾離伊能信你嗎?”想信別人,卻不敢再信了。眼裡飄過黯然,不想讓任何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