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最後在一處房屋前停下,宋缺正好吃完蒸糕,抬頭一看,上面寫著“敬暉堂”三個字。

宋缺:“這裡是……”

“我們提前了一個小時,薛老估計還沒到。”秦望野說:“正好,進去喝兩壺養生茶。”

宋缺還是一頭霧水。

直到邁入長木門檻,清晰的中藥味刺入鼻腔。

宋缺站定:“野哥,這是中醫館啊?”

“嗯,薛老,你可能沒聽過,但在業內非常有名,玉朔的爺爺跟他是朋友,薛老因為上了年歲,早些年便不再接診了,若非這層關系,即便是我也約不到。”

宋缺細細打量著秦望野:“野哥不舒服嗎?”

“我要是不舒服,肯定不會帶著你來。”秦望野說。

宋缺聞言心頭一跳,又聽秦望野意有所指:“就像你瞞著我那樣。”

秦望野兀自上前,說了情況,然後讓學徒泡一壺養身茶來,這裡本來就有這項服務,從大堂進去,留有好大一個庭院,柵欄裡的竹子顯出即將對抗嚴寒的蒼青色。

秦望野找了處沒人的石桌,剛坐下就聽宋缺說:“我沒瞞著你,你問我,我都說了的。”

石凳不高,秦望野坐那兒有點“紆尊降貴”的意思,兩條長腿隨意搭開,抬頭看向宋缺,“是嗎?那今天這事你跟我說清楚了嗎?”

宋缺在秦望野對面坐下,學徒也端來了養身茶。

秦望野道了謝,將扣下的兩個杯子放正,茶色澄黃,毫無雜質,茶香混合著淡淡的藥香。

“喏,暖手。”

宋缺接過,許是秦望野的神色過於自然,竟也讓他也生出幾分“沒什麼大不了”的感覺來。

小竹林颯颯聲悠揚,今天來老城,似乎一切都剛好。

宋缺緊封的心門,藏著不願意讓人知曉的過往,此刻隨著一陣清風,就那麼“哐啷”一下開啟了。

又或者因為,對面坐著的是秦望野。

“已經好了。”宋缺說得隱晦:“早些年心智不穩,看問題難免極端,加上壓力也大,後面慢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就不在乎了,趙光遠跟了我三年,說背叛就背叛,我有點想不明白而已。”

秦望野面色一變:“你那個助理?”

“對,他沒經過我同意,聯絡了宋宏放那邊的人。”宋缺說著,語氣帶上了幾分個人情緒,“我就算拿著錢打水漂,都不能便宜宋宏放。”

宋缺說完又覺得不妥,秦望野會不會覺得他對生父過於……

“合適。”秦望野點頭,然後平靜接了句:“你還是心太軟,換成是我,宋宏放如今只配在街上要飯。”

宋缺:“……”

“心理問題……真的好了?”秦望野低聲。

宋缺應得很幹脆:“野哥,我沒那麼弱。”

負面情緒肯定有,曾經能將他吞沒,但如今不能。

宋缺在消瘦的身體裡落下了能忍受嚴寒酷暑的根,根會長開,長大,等有天枝繁葉茂的時候,那些不堪也不過一縷過往雲煙。

而此刻,秦望野透過宋缺幹淨的眼眸,看到了那伏於土下,血脈跳動,差一點自悟就能煥發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