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清逸的氛圍被打破,許成文似是被驚了一下,手中一抖,一滴墨落了下來。

他望著那滴墨,片刻後有些遺憾的抬起頭看向朱氏。

“一個時辰前回來的。”

朱氏走進來,低頭看了眼桌案,笑道:“老爺正在寫字呢。”

許成文將墨跡未乾的宣紙揭起,輕輕放在一邊:“有什麼事嗎?”

朱氏道:“今日不是沐休日,老爺怎麼回來了?”

“皇上今日未上早朝,院裡的事情告一段落,蘇尚書便讓我等回來休息兩日了。”

朱氏不懂朝政,對他說的這些也沒什麼興趣,隨口應了兩句後便拉著他說起了這段時間府裡發生的事。因為前幾天翰林院忙,許成文都是歇在院裡沒回來的。

“……老爺我跟你說,你那個學子,姓鄭的,他今日……”朱氏將今天發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

許成文在一旁安靜認真的聽著,待她說完,才道:“我昨日回來一個時辰,便是要看一下他們幾人的學問,只是沒有見著他,這麼說他是和嫣然見面去了?”

朱氏忙道:“哪是和然兒見面,分明是他誘拐然兒過去的,而且還正好被二房那個死丫頭看見了,要不然哪會有……”

話未說完,朱氏敏銳的感覺到周身氣息一變,她忙向許成文看去,見他一雙眸子漆黑深邃,卻流露出明顯的不贊同,明明什麼都沒說,也沒有打斷她的話,可那眸中的沉寂還是讓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朱氏乾笑著解釋:“我是說三丫頭身邊的丫鬟呢,是被裳華身邊的丫鬟見著了,所以才鬧了這麼一出。”

許成文並沒有追究,沉吟了片刻道:“鄭春玉的詩做的不錯,但最近心氣浮躁,長此以往難成大器,等我有空的時候提點他一下吧。”

朱氏錯愕:“老爺不把他趕出去嗎?還要收他做學生?”

許成文道:“科舉艱難,仕途難入,我的一個念頭就能決定別人的一生,自是要慎重一些。這件事本來嫣然也有錯,不能全推到他一個人頭上,當然他以後要是犯了錯,我也不會心軟留人的。”

朱氏壓根就聽不懂什麼念頭人生的,也沒有這種善念,她只知道許成文不打算將那個學子驅逐出去了,不由得一陣鬱氣。

但好在出了這檔子事,許嫣然跟鄭春玉也沒有見面的可能了,也不必要時刻盯著。

朱氏頓了片刻,見許成文研墨,似乎又要寫什麼詩文,她知道許成文一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會再願意跟她說話,便一次性說完:“老爺,前兩日三丫頭鬧出來的那事,你可聽說了?”

“是大皇子來了家裡?”

“哪是來了家裡,三更半夜跑到三丫頭院子裡去了,還把老太爺都驚動了,外頭都在傳這件事呢。”

“嗯。”許成文應了一聲。

見他竟然沒有反應,朱氏覺得簡直匪夷所思,但她知道許成文是那幾乎不食人間煙火又品性高潔的人,只好又道:“老夫人這兩天都很生氣,本來以為要罰三丫頭呢,誰知道今天竟然來了一道聖旨,皇上竟然嘉獎了三丫頭,老爺你說,皇上到底是怎麼想的,這種事哪裡值得賞了?”

許成文看了她一眼:“裳華被賞了不是好事嗎?”

朱氏一怔,隨後乾笑道:“自然是好事,我這不是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