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薇故地重遊,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如果換成其他普通的鄉野女子,根本不可能像原主這樣異想天開,竟然冒名頂替張韜參加京城的秋試,然後她一路過關斬將,順利參加殿試,與當今天子談事論文,最終摘得狀元郎的美稱。

小薇在慶春樓的酒樓後院溜達一圈,見到以前張韜和原主合宿的院子,這棟院子跟尚書府的院子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院子位於最偏僻的角落,這裡統共只有兩間房子,一間是以前張韜住的,一間是原主的。整體看起來非常簡陋,柱子上都是斑駁破損的痕跡,沒有任何漆彩。屋簷上的瓦片早就碎得不成形狀,根本就禁不起狂風驟雨的半點摧折。

小薇試探地開啟院子的門,居然沒有上鎖。這兩天一直下暴雨,屋子裡正在不停地漏雨,牆壁上也漏水,地板上坑坑窪窪的,濕氣非常重,

小薇先是來到張韜居住的房間,只有一張床鋪和一張桌子,張韜是去年冬天突然感染風寒,然後撒手人寰的。他臨死之前兜裡只剩下十個銅板,最後一頓飯吃得十分艱苦,原主當時男扮女裝在酒樓裡打雜,跟張韜一樣,也是一邊打雜湊集學費一邊寒窗苦讀求取功名……兩人也算是同病相憐,無話不談。

所以張韜才會如此信任原主,甚至將自己最重要的身份證明送給小薇。

小薇四處走了走,並未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既然小薇要扮演原主的角色,就必須繼續女扮男裝的身份,尤其是不能被人發現任何昔日原主跟張韜交往的痕跡。否則一旦有心人順藤摸瓜,就有可能找到當初張韜跟原主冒名頂替考生身份的真相。

小薇仔細搜尋一番,然後回到原主居住的房間。

一樣的簡陋,一樣的孤立無援,確實是寒窗苦讀。

偏在這時,院子門口陡然響起一陣匆匆的腳步聲。然後慶春堂的掌櫃和夥計手中舉著紅豔豔的燈籠,火急火燎地沖進來。

“哎呀!範小偉!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宋掌櫃滿臉恭維之色,諂媚地笑道:“你現在可是金貴的狀元郎,聽說尚書府有意替你招親?”

那些夥計紛紛露出豔羨之色,當初原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做事,誰也瞧不起他,卻不料,一朝中第,狀元加身,如今的範小薇已經是這些夥計高不可攀的成功人士。

“哦,是有這回事。”小薇並不打算隱瞞:“但是我覺得太早了。我正在聽候皇帝陛下的命令,朝廷隨時準備給我安排職務呢。”

皇帝陛下?饒是見多識廣的慶春樓掌櫃也是忍不住羨慕嫉妒恨,假意笑道:“先成家後立業,如果有尚書府的鼎力相助,你留在京城,謀一個肥缺,也不在話下。到時候你可要多多提攜咱們慶春樓!”

古人雲,先成家後立業。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小薇笑盈盈地答應了,並未露出哪怕半點傲慢之色,始終彬彬有禮。

宋掌櫃看到小薇優雅自若的舉止,忍不住暗暗稱奇。

這小子當初可是個衣著寒酸的鄉下泥腿子,在酒樓裡打雜幹活,一貫就是老實人的做派。誰也想不到,他居然可以考上狀元。

也許他以後可以大有作為呢?如果先跟範小偉打好關系,說不定慶春樓可以透過範小偉的關系結識更多皇城的達官貴人。

“你今晚宿在哪裡?”宋掌櫃腦子轉得飛快,立即決定跟範小偉賣個好。

小薇指了指原主以前居住的房子:“先湊合一晚吧。”

自從原主考上狀元之後,基本上就沒空回慶春樓後院了。原主一直忙於應付那些同期學子的祝賀和巴結,每天穿梭在酒會和詩會上,晚上就宿在客棧裡。當然,原主肯定付不起客棧的住宿費,都是那些富商子弟替他出資,就跟眼前這個宋掌櫃一樣,也算是提前賣個人情,以後說起來也是狀元郎的朋友。

“這怎麼能湊合呢?”宋掌櫃急忙搖搖頭,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然後宋掌櫃給那些夥計使了一記眼色。

那些夥計立即將小薇簇擁著送到酒樓頂樓的包廂裡。

“這裡是梅花廳,裡面有床榻和文房四寶,你可以挑燈夜讀做學問,也可以躺在床上休息,慶春樓裡新買了一些薰香,都是上好的冰水香,我命人取一包點上,保管讓狀元郎睡得安穩踏實。”宋掌櫃果然是個人精,說話辦事很有一套。

小薇並未拒絕,而是假意為難道:“這,豈不是要讓宋掌櫃破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