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婦激動地往前走了一步,卻又猛地縮回了腳,不安地看著門口的年輕人,臉上的表情相當複雜。

“你被心中的怨恨矇蔽了雙眼,所以並沒有發現,其實你所愛的人一直都陪在你的身邊,”程彥清淡淡說道,“你強烈的怨恨,讓他沒有辦法靠近你,就算你報了仇,你也無法再回到他身邊了。”

門口的年輕人沒有說話,只是溫柔地笑著,朝少婦伸出了手。

少婦的眼淚掉得愈加兇猛,身上突然冒出陣陣黑煙,這些黑煙隨風而起,很快就消散了。

等季宜嘉收回視線時,卻發現那少婦和門口的年輕人竟然都不見了,不由疑惑地問道:“奇怪,他們怎麼不見了?”

程彥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徑直往破敗不堪的正屋走去,季宜嘉趕緊跟上去,一走到門口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恚藍。

“恚藍,恚藍,醒醒,”季宜嘉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檢視,見恚藍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這才鬆了一口氣,搖著她肩膀,將人叫醒。

恚藍一恢複意識,就猛地睜大了眼睛,動作突兀,嚇得季宜嘉差點將她丟出去,在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後,恚藍焦急地坐起身,四下尋找著,一邊問道:“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長得和我有幾分相像的女人?”

那必須有,只是……

季宜嘉看向“景子簡”,卻見他對自己搖了搖頭,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你要救的人,已經不需要你去救了,也不需要你為他們報仇,你餘下的人生,都是屬於你的了,”程彥清並沒有將實情告訴恚藍,她所有的記憶全都是虛假的,若是她知道這一點,對她而言大概是個不小的打擊。

恚藍愣愣地坐在地上,似乎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雙眼無神地盯著某處,口中低聲喃喃著,“不需要……不需要了……”

季宜嘉有些不忍心,想要安慰她幾句,但是想到的語言都是那麼蒼白無力,完全沒有辦法去安慰一個人飽受創傷的內心。

恚藍呆坐了好一會兒,忽然雙手掩面哭了起來,如此脆弱的模樣,與她一貫表現出來的堅強大相徑庭,只是誰也不是生來就堅強的,就如同柔軟的內心,被割得傷痕累累,才學會豎起堅實的盾,將柔軟的內心深藏起來。

就好像程彥清,用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冰冷,充當自己的保護,因為他不想也不能讓人看見他柔軟的內心。

元神一散,神仙難救,就算能重入輪回,那人也不再是她記得的模樣,她終於真真正正成為一個人,再也沒有任何的眷戀。

恚藍坐在地上哭了一會兒,也僅僅只是一小會兒,就擦掉了眼角的淚痕,站起身,又恢複了一貫的模樣,似是方才痛哭的那個人並不是她。

“走吧,我答應了你們要帶你們去找金精獸的,我言出必行,”恚藍往前走,沒有談及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沒有問季宜嘉兩人是怎麼找來的,一切過程都已經不重要了。

季宜嘉擔憂地看著恚藍,又去看“景子簡”,輕聲問道:“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去找金精獸,”程彥清語氣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難道你不打算告訴她真相嗎?”季宜嘉氣得差點跺腳,誰問金精獸了,她問的是恚藍。

“又不是什麼好事,何必非要告訴她?”若是換做他,他情願不知道真相,程彥清一眯眼,反問道:“你打算怎麼告訴她,她想要救的爹孃都是假的,甚至還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真兇?”

季宜嘉被問得啞口無言,她也就是這麼一想,真要她開口,她也有些為難,最後只能壓下心中那一點小愧疚,決定學著“景子簡”將這事永遠瞞下去。

“啊!”季宜嘉剛下定決心,外面突然傳來了恚藍的驚呼聲,兩人頓時臉色一變,齊齊往外沖去,一出去,季宜嘉也被嚇得想尖叫。

大街上橫七豎八倒著不少屍體,甚至有些屍體已經腐爛得只剩下白骨,然而身上卻都好端端穿著衣服,看上去分外滲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恚藍撫著心口,不解地看向兩人,她只記得當時她正在駕車,娘親突然出現,將她帶走了,等她再醒過來,就看到了季宜嘉和“景子簡”,其餘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概不知。

程彥清卻是瞭然,這個村子裡的人早就已經死了,不過因為詛咒的緣故,白天會變作活人,晚上會變作死人,現在施咒者解除了詛咒,這些人自然就都變成了屍體。

“走吧,”程彥清沒有給兩人解釋,只是大步往村子外走去,當年的恩怨,隨著當事人的身死,已經畫上了句號,他們是無關的人,不需要再牽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