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月歌本是前幾日聽齊青策說過, 齊衫在朝中的眼中釘肉中刺已經被拔除,她帶著幾本書來前來看望齊衫,順道恭喜他將胡志賢一幹人等在朝中殲滅, 不管怎麼說, 這個皇位坐到了現在,總算是安穩了大半。

現下, 滿眼望去,這個朝中對齊衫有所威脅的不過只有兩人, 宰相胡志賢一眾黨羽和臨安王齊青策。

對比這兩個人, 對付胡志賢其實並不算是件多難的事情, 是人就總是會有弱點,仔細分析冷靜觀察找出其弱點選破即可,何況這個胡志賢張揚專橫, 肆意妄為,善妄朝政,目無尊卑,作出來的一系列事情也不算是什麼高明的手段, 對付這樣的小人只需要些心思和時間即可,齊青策又在一旁指點他,幫助齊衫, 有著他的幫助,齊衫鏟除胡志賢並不是一件有難度的事情。陸月歌心想,像是胡志賢這樣的張狂又沒有什麼實幹的人為何會在陳國先帝的眼皮子底下作出這麼多的妖,還沒有被收拾, 只怕是陳國先帝故意留下的一枚棋子用來在前期牽制住齊青策而已罷了,那陳國的先帝大概也是知道這位宰相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這人的貪婪是在外表之上的,十分容易看出來,對付起來反而不難,他想要什麼給就是了,待到其完全安心之後一擊即可。倒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人,裝起糊塗來不知其真正的意圖,這樣子的人才無從下手。

或許,齊衫真正棘手的人後者,臨安王齊青策。

若換做是從前,保不定她真的會懷疑齊青策,幫著齊衫來對付他也說不定,可是現在,陸月歌想了很久,她找不到去對付齊青策的理由,或者換個說法,從她的內心之中,她似乎無比的相信齊青策的為人,盡管有些時候他看起來有些頑劣,嘴上每個把門的,可是這個人的心腸倒是卻有些些俠骨柔情,他的真心,陸月歌多多少少已經相信了,他看似對一切都滿不在乎的樣子,實測對於感情格外的珍視,若是說齊青策為了皇權要與齊衫為敵,她倒是有些不敢相信。

若是他們叔侄倆日後能和諧相處,那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齊青策的性子讓她覺得他不會主動與齊衫為敵,而齊衫這孩子就更不必說了,從來都是善良帶著少年氣的,只盼望他倆真的能做到沒有嫌隙。

齊青策來看她的時候,她漸漸的也開始習慣於生命力出現的這個人,生活中有些他的聲音好像也不是一件壞事。

就這樣,她夢見千川的次數越來越少,即便是在夢中見到了,他依舊是那樣的溫文爾雅玉樹臨風,笑似春風拂過,不再是一身血跡的望著她……每次但凡有遇見了千川,她不會再喘著粗氣驚醒,現在更多的只是惆悵,一種失去了的惆悵,她望了望窗外枯掉的樹木,上面還有著空了的鳥巢,顯得更加寂靜冷清。

那個人,恍如是她上輩子遇見的人了。

而齊青策,便是她今生又一次重逢的那個人。

他還是堅持的每日派那個丫鬟來給她送花,花都是精心打理過的,後來又會送些文房四寶,書畫作品,那些書法字帖和畫卷的作者寫的無外乎全部都是齊青策的名字,作為回禮,她也會畫寫人物圖還回去,學著齊青策的樣子,做上自己的名字和印章。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倆的性子確實相投,都是那種對別人不是很能相信,可是自己都有極度渴望著愛的人。

天氣漸暖,她出門的次數也多了起來,期初是在園林裡面逛逛,後來又時常回去湖邊看看,湖邊的迎春花似乎已經露出小小的花苞,等待春風拂過,靜靜綻放春色中的第一抹亮色。她出門的時候免不了受到些宮中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每一個人都在用餘光打量著這位深居簡出的神秘女子,有關於她的傳說也越來越多起來,甚至有些說法當巧音和妙謹有模有樣的給她一眼一板的學起來的時候,全屋子裡面的人都會樂起來,大家都十分佩服這宮裡人的想象力,大概是在這金絲籠子裡面久了,來來回回整天都是那些重複的事情,大家都對宮外的世界平添了幾分自己想象中的美好,而她恰好是大家想象中話本的女主角。

她到這內殿之中的次數也有上幾次了,太監長喜也熟知這位陸姑娘,知道這是皇帝心裡面和天仙一般的人物,是他們惹不起的人,她到這內殿中也不算是什麼稀罕事,沒有任何通報和阻礙就這樣大大方方的進來了。

她剛剛來的時候,齊衫正在朝堂上,她便進了內殿的屋子,尋了處等著他回來。

長喜沏上茶,放在手邊,陸月歌放下書來,拿著茶碗,發起呆來,沒一會兒聽見了屋外的腳步聲,還有齊衫的聲音,她決定在屋子裡面不出聲,等他進來的時候嚇唬他一下,可是她沒把他嚇唬著,他卻是著實的嚇到了她。

她聽見了內殿的廳中有爭吵聲,悄悄的門開啟了一個縫,在那縫隙中見了這麼一出愛恨糾葛的戲碼,最後的結局是……兩敗俱傷。

那一幕,是多麼的似曾相識啊,恰如她與千川一樣。

一個人的真心被利用期盼,另一個人在前期做了一個完美的騙子,待到最後揭開面紗的時候,終於騙不了自己了。

她皺著眉頭看著齊衫,完全不可置信自己眼前所見到的這一切,以往的回憶種種撲面而來,將她的心狠狠撕裂開來。

上一出的戲碼,她做了當事人,狠心決絕。

這一出的戲碼,她成了看戲人,恍如隔世。

殊不知哪一種更痛。

她愣在那,半晌方道,“齊衫,你在做什麼?”

他的身影顫了顫,腳步急促來到了她的身邊,辯解道:“陸姐姐……我……”

少年想要辯白些什麼,話到嘴邊卻才知道自己無話可辨,一切都那麼的蒼白無力,他痛心,她看了這一切,她彷彿看一個陌生人一般的看著他,眼裡中悲憤異常,她的眼神這樣的陌生,讓他也快要不認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