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唐栩栩微彎的眉眼,眸中笑意盈盈,不帶一絲怨懟和詰難,只有滿滿的自嘲。

白晏禮俊美的面龐漸漸僵硬,菲薄的唇瓣緊緊抿起,下意識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為自己爭辯。

畢竟……

他承諾她的事,的的確確……沒有做到。

他甚至沒有辦法反駁她的話。

唐栩栩定定看著男人幽深晦暗的瞳眸,沒有就此挪開,只微微一哂,用一種平淡而又輕緩的語調為他們之間畫下了一個句點。

“白晏禮,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後悔什麼嗎?……我最後悔的事,就是遇見你。”

哪怕這幾天發生的事,跟白晏禮扯不上太大的關係。

可如果沒有當初訂婚宴上他的刻意接近,後來也不至於牽扯出這麼多的是是非非。

如今的她,失去了哥哥,失去了父親。

已然一無所有。

她不怪他的步步算計,只恨自己當時為情所困,一頭扎進了他佈設的圈套裡,以至於摔得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話音落下的剎那,白晏禮驀地縮緊瞳孔,眼底一閃而過深暗的痛色。

見唐栩栩蒼白著憔悴不堪的小臉,掀開被子要從床上下來,白晏禮頓時邁步上前,扶住了她搖搖晃晃的身子。

“你身體還沒好……”

唐栩栩微微抬眉,沒有掙開他的手。

再開口,語氣卻是愈發虛弱涼淡。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還要怎麼樣?是要我跪下來求你?還是要我一刀扎死我自己……你才肯鬆手,才肯放過我?”

一聽這話,林伯面色一驚,立刻急了!

趕緊上前勸了兩句。

“大小姐,您是不是病糊塗了?您說的這是什麼話呀……先生最疼愛的就是您了,要是讓他看到您現在的樣子,只怕連走都不能走得安心……”

唐栩栩垂著眼瞼,沒再說話。

就那麼涼涼地看著白晏禮,彷彿在等待他的反應。

霎時間,房間內一下子陷入了死寂,半晌都無人開口。

沉默了一陣。

白晏禮終究緩緩鬆開了手,頹然無力地垂落在了身側,沒有繼續阻攔她離開。

見他放了手,唐栩栩這才轉過身,低低喚了一聲林伯。

“林伯,我們回家。”

哪怕她已經沒有家了,只剩下一棟支離破碎、家破人亡的房子,可至少……還有一個可以讓她遮風擋雨,獨自舔舐傷口的地方。

不像這個冷冰冰的醫院,帶給她的除了失望,便只剩絕望。

看著唐栩栩纖細伶仃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門口,白晏禮怔怔地佇立在床頭,許久都沒有回神。

本來以為過了今天,她就會回到他的身邊。

不過是一步之遙,卻是咫尺天涯。

唐兆森去世,康家反悔,唐斯桀定罪……如此一來,他們之前的約定就算是徹底作廢了,從今以後,他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要挾’到她。

她也不會再相信他哪怕一絲半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