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白晏禮眼底的眸色頓然又陰鷙了三分。

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女人纖瘦的背影,明明虛弱得連步子都踩不穩,卻渾身散發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半空中,雨絲紛紛。

雖然雨下得不大,但地面已然有了溼意,浸溼灰塵顯出了些微的泥濘……米色的西裝外套被毫不猶豫地拂落在地,很快就沾上了地上的汙跡,以及一個不算深但卻十分明顯的腳印。

似是沒料到唐栩栩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鍾堯見狀不由一驚,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方才驀然回過神來,立刻揀起了地上的外套再次匆匆追了上去!

“太太……太太車在這邊!就算您生少董的氣,那也不能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您要去哪兒跟我說,我送您過去成不?”

大概是不想委屈自己,又或者覺得鍾堯太纏人,唐栩栩倒是沒有猶豫太久,便就跟著鍾堯上了車。

一直目送車子駛離醫院,白晏禮依舊站在陽臺上,一動不動。

良久,都沒有離開。

唐栩栩的胃病是一直就有的,只不過不太嚴重,所以她平時並不在意。

昨天晚上,還是頭一回發作得那麼厲害。

究其原因,雖然她吃的冷菜、喝的烈酒是主要誘因,但恐怕……情緒的徹底崩塌才是真正傷身的東西!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哪怕自己掩飾得再好,表現得再平靜,甚至把自己都騙過去了……卻偏偏,被自己的身體出賣,暴露了滿目瘡痍的真實心境。

唐栩栩不想示弱,也不想讓白晏禮看到自己被他傷得有多深。

所以,在鍾堯把她帶到李記的時候,她明知道那是白晏禮特地吩咐的,也沒有賭氣離開,而是理所當然承了他的‘情’。

畢竟……他欠她的,永遠都還不清。

她不必要惺惺作態,也不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她會記得自己栽過的跟頭,牢牢地將摔得頭破血流的那種痛記在心裡,然後時時刻刻警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不要在同一個地方摔倒第二次!

身體是自己的,哪怕心已經被撕裂得千瘡百孔,她還是會好好地照顧自己。

即便再沒有胃口,她也會努力吃飯,讓自己儘快恢復。

縱然心傷難愈,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她不至於那麼狼狽、那麼可悲。

坐在桌子對面。

看著唐栩栩木訥著表情一口一口喝著粥,鍾堯突然有點不忍心看她。

明明少董是一片好心,可是此時此刻……看到這樣的畫面,他卻莫名覺得很殘忍。

少董冷靜得殘忍。

太太對自己,則更加殘忍。

他們兩個就像是渾身張滿利刺的刺蝟,誰也不肯妥協,誰也無法妥協……只要一靠近,就會把對方刺得鮮血淋漓、遍體鱗傷。

離開李記,唐栩栩仔細想了一會兒……天地之大,竟是無處可去。

但她顯然也不想坐在白晏禮的車子裡到處兜風。

想了想,哪怕再不願意回去那個有著不好回憶的地方,一時間卻是別無選擇。

所以,在鍾堯第三次詢問她要去哪裡的時候,唐栩栩到底還是從唇瓣中淡淡地吐出了那三個字。